白罗的咖啡送了上来,布克先生也站起身来。他比较早用餐,所以已经吃完饭了。他对白罗说:
「我回房间去了,你吃饱来和我聊聊。」
「好的。」
白罗啜着咖啡,还要了一杯甜酒。餐车服务员带着钱盒到各桌去收钱。那个年纪较大的美国女人直着嗓门说话,话里怨气十足。
「我女儿说:『买一本餐券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了。』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看来非得给他们百分之十的小费不可。还有那瓶矿泉水也是怪透了。他们竟没有埃维安或维希牌的矿泉水,真是怪事。」
「这是因为他们必须要——怎么说呢,供应本地出产的矿泉水。」那个脸像绵羊的女人解释道。
「唉,真是怪事。」她嫌恶地看着面前那堆零钱,「瞧瞧他找给我的这些怪东西。是第纳尔还是什么钱币?看起来只是一堆废物。我女儿说——」
玛丽.德本汉将椅子向后挪开,站起来对另外两位欠了欠身子就走出餐车厢,阿布思诺上校也起身跟在她后面。那个美国女人捡起了她轻视的那一堆钱币,也走出了餐车厢,脸像绵羊的女人走在她后面。那对匈牙利夫妇早就走了。餐车里只剩下白罗、雷契特和麦奎恩三人。
雷契特对麦奎恩讲了几句话,麦奎恩站起来走出餐车厢。接着雷契特自己也站了起来,但是他没有跟着他的同伴走出去,而是出人意料地坐到白罗对面。
「借个火好吗?」他的声音温和,略带鼻音。「我叫雷契特。」
白罗欠了欠身,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交给他。他接过来后并没有点火。
「我想,」他继续说,「在我面前的是大名鼎鼎的赫丘勒.白罗先生吧?」
白罗又欠了欠身子:
「没错,先生。」
这位侦探意识到那对狡黠的眼睛正在打量他。接着对方又说:
「我们国家的人说话一向开门见山。白罗先生,我想请你替我办一件事。」
赫丘勒.白罗挑了挑眉毛。
「先生,我近来很少接受委托,我不大接案子了。」
「噢,当然罗,我能理解。但是这件案子,白罗先生,我可以出一大笔钱。」他以温和的口吻强调,「一大笔钱。」
赫丘勒.白罗沉默了一两分钟,然后说:
「你希望我替你办什么事呢,雷——雷契特先生?」
「白罗先生,我是个有钱人,非常有钱。处於这种地位的人总会有些仇人的。我就有一个仇人。」
「只有一个仇人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雷契特敏感地说。
「先生,根据我的经验,当一个人处於你所说的那种地位,通常不会只有一个仇人。」
雷契特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很快地说:
「哦,确实如此。你说得没错,不过,有多少仇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生命安全。」
「生命安全?」
「我的生命安全遭到了威胁,白罗先生。其实我是相当能够保卫自己的人。」他从上衣口袋拿出一把自动手枪晃了一下又收回去,继续严肃地说:「我认为我并不是那种容易遭人暗算的人。不过,我想最好还是能有双重保障,於是我想到了你,你正是我该重金礼聘的人,白罗先生。别忘了——一大笔钱啊!」
白罗若有所思地注视了雷契特几分钟。他的脸上毫无表情,谁都猜不出他脑子里在转什么念头。
最后白罗说:
「很遗憾,先生,我无法从命。」
雷契特盯着他,说:
「你开个价吧。」
白罗摇摇头。
「先生,你不明白。我做这一行运气不差,赚的钱足够满足我的需要和随意花用了。我目前只接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案子。」
「你真沉得住气。」雷契特说,「两万美元怎么样,能打动你吗?」
「不行。」
「再高的价钱就不可能啦。我知道行情。」
「我也知道,雷契特先生。」
「为什么不行?」
白罗站了起来,说:
「雷契特先生,恕我说句老实话——我不喜欢你的长相。」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出了餐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