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3 几项重要事实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之后,才有人说话。

布克先生和康士坦丁医生一开始便按照白罗的教导去做。他们试图冲破由矛盾的细节构成的迷阵,找出一个清楚明确的答案。

布克先生的思路大致是这样的:

「毫无疑问我必须思考。但是就这件事本身而言,我已经思考过了。白罗显然以为那个英国女人与本案有关。我实在认为这是极不可能的。英国人都冷若冰霜,也许是因为体型不美的缘故……不过问题不在这里。看来那个义大利人不太可能干这件事,真可惜。那个英国男仆说那义大利人没有离开过房间该不是在说谎吧?他有什么必要说谎呢?要收买一个英国人是不大容易的,很难得逞。这件案子真是太麻烦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了结。救援火车的工作一定正在进行。这些国家办事真……不等上几个小时是不会有人想要动作的。而这些国家里的警察,跟他们打交道是最伤脑筋的事了——总是态度傲慢,那副傲慢的样子谁都碰不得。这件案子会被他们大肆宣扬,因为他们难得碰上这么一次机会。所有的报纸都会报导这件案子……」

接下来,布克先生的思绪便沿着一条陈腐的老路奔驰了,那条思路他已经走过几百次了。

康士坦丁医生的思路是这样的:

「这个小矮个儿,真是怪人。他是个天才,还是个怪物呢?他能解决这件疑案吗?不可能,我看不出有什么办法。这件案子的情节太复杂了。也许他们人人都在撒谎……不过即便如此也於事无补啊!他们全在撒谎也罢,全说真话也罢,反正都是乱成一团。那些伤口真是奇怪,我真无法理解……如果他是被枪弹打死,就会容易理解得多——抢手这个名词毕竟表示还得用枪。美国真是一个古怪的国家,我也愿意到那儿去,它是那么进步。等我回家之后我一定要找到狄密屈斯.札贡。他去过美国,所有的现代思想他都具备……我真想知道姬亚现在在干什么。如果我妻子发觉——」

他的思路完全岔到私事上面去了。

赫丘勒.白罗坐在那里文风不动。

旁人或许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可是接着,在经过一刻钟的彻底肃静之后,他的眉毛突然开始慢慢地朝上抬起。他轻轻的叹息,悄声自语道:

「尽管如此,可是……为什么不可以呢?而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就都讲得通了。」

他睁开眼睛,眼珠绿得像猫眼一样。他轻声细语地说:

「好吧,我已经思考过了。你们呢?」

另外两位已沉缅於他们的回忆中,被他一问才猛然惊醒过来。

「我也思考过了。」布克先生略带愧色地回答,「可是我并没有得出结论。阐明罪行可是你的本行,不是我的,朋友。」

「我也极其认真地回想了一番。」医生毫无惭容地说,赶紧从某些色情的念头中转回来,「我考虑过许多可能性,可是一个也不满意。」

白罗和蔼地点着头,意思似乎是说:「没错,这样回答很合适,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身子坐得笔直,挺起胸,捋了一下胡髭,像一个在大会上发言的杰出演说家:

「我的朋友,我已在脑海里回顾了所有事实,并且也审视了乘客们的证词,结果,虽然思考得还不十分清楚,但是我想到了某种解释,足以涵盖我们所知道的事实。那是个很奇怪的解释,而我也还不敢断言这种解释是否正确。要确切弄清楚这一点,我还必须进行一些试验。

「我想先提几点在我看来颇能发人深省的事实。先说一下我们第一次在这里用餐时,布克先生对我说的一句话。他说到了这样一个事实:亦即,我们周围有各个阶级的人、各种年龄的人和各种国籍的人。这种情况发生在这样一个时节是很少见的。例如雅典—巴黎车厢和布加勒斯特—巴黎车厢就几乎都是空无一人。而且不要忘记,还有一名乘客没有上车,我认为这一点很重要。接着还有一些细节我也认为颇为发人深思。例如,赫伯德太太手提包的位置;阿姆斯壮太太母亲的名字;哈德曼的侦查方法;麦奎恩告诉我们那张烧焦的纸条是雷契特自己烧掉的;卓戈米罗芙公主的教名,以及一份匈牙利护照上的一块油渍。」

另外两个人盯着他看。

「你们是否也觉得这当中有些蹊跷呢?」白罗问。

「完全没有。」布克先生坦白地说。

「那么医生你呢?」

「我一点都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这时,布克先生想到了他朋友刚才提到的一个物件,於是在那堆护照当中挑拣起来。他哼了一声,拣出了安雷尼伯爵和伯爵夫人的护照,把它打开来。

「你说的就是这块油渍?」

「是的。这是新沾上的油渍。你注意到它的位置了吗?」

「它是在开始描述伯爵夫人特征的地方——确切地说,是在她教名开头的地方。可是我实在看不出问题所在。」

「我想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我们回头来研究一下在犯罪现场捡到的那条手绢吧。正如我们稍早时说过的,有三个人是同H这个字母有关联。那就是赫伯德太太、德本汉小姐以及那个女仆希德加第.施米特。现在让我们从另外一个观点来看那条手绢。我的朋友,那是一条价钱不菲的手绢,巴黎的手工刺绣,是一件奢侈品。先撇开那个缩写字母不谈,这些乘客中谁最有可能使用如此精美的手绢呢?不会是赫伯德太太,她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人,在服饰方面看不出有肆意挥霍的倾向;也不会是德本汉小姐,她那个阶层的英国妇女用的是高雅的亚麻布手绢,而不是那种价钱很贵、大概值二百法郎的精致手绢;当然更不会是那个女仆了。可是这列火车上的确有两个女人可能有这样的手绢。我们得研究一下她们两人是否可能同那个H字母有所牵连。我说的这两个女人,一个是卓戈米罗芙公主——」

「她的教名是娜塔丽亚。」布克先生带着揶揄的口气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