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达文西密码 丹·布朗 2464 字 1个月前

第10章

塞拉斯坐在导师早已为他安排好的黑色奥迪轿车的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圣叙尔皮斯教堂。几排泛光灯从下面照射上去,教堂的两个钟楼像两个威武高大的哨兵矗立在教堂长长的躯体之上。两翼阴影处各有一排光滑的扶垛突出来,像一个漂亮野兽的肋骨。

异教徒利用天主的圣所来藏匿他们的拱顶石。郇山隐修会再次证实了他们的确如人们盛传的那样欺世盗名。塞拉斯期待着找到拱顶石并把它交给导师,以便他们可以重新找到郇山隐修会很早以前从信徒那里偷走的东西。

那会使天主事工会多么强大啊!

塞拉斯把奥迪车停在空无一人的圣叙尔皮斯教堂的广场上,喘了口气,然后告诫自己要清除杂念,一心一意地完成手头上的这个任务。由於他今天早些时候承受的「肉体惩罚」,他宽大的后背现在还在痛,但这与他被天主事工会拯救之前所受的煎熬相比太微不足道了。

他灵魂深处依然有着挥之不去的记忆。

放弃你的仇恨,塞拉斯命令自己,宽恕那些冒犯你的人。

仰望着圣叙尔皮斯教堂的石塔,此时他又在和那股回头浪抗争,那是一股把他的思绪拉回过去的力量,使他想起曾被关进的监牢——他年轻时的世界。痛苦的记忆总是像暴风雨一样冲击着他的思想……腐烂的大白菜的臭气,死屍、人尿和粪便的恶臭,无望的哭泣和着比利牛斯山脉咆哮的狂风,还有被遗忘的人们的抽泣声。

安道尔,他想起来了,感到肌肉也绷紧了。

塞拉斯当时整日在一个石头牢房里颤栗,唯一的念头就是死。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正是在这个介於西班牙和法国之间荒凉的、无人关注的大公国里,塞拉斯被拯救了。

当时他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巨变过后很久,才能有所领悟。

他的名字当时还不叫塞拉斯,虽然他也记不起父母给他起的名字。他七岁时就离开了家。他的醉鬼父亲,一个粗壮的码头工人,看到这个白化病儿子的降生很恼火,经常打孩子母亲,埋怨她使儿子处於窘境。当儿子试图保护母亲时,他就连儿子一起打。

一天夜里,家里的架打得很凶。母亲永久地躺下了。他站在死去的母亲身边,感到一种无法遏制的内疚感升腾起来,因为他觉得自己没能阻止这一切发生。

都是我的罪过。

好像有个恶魔在他体内控制着他。他走到厨房抄起一把切肉刀,精神恍惚地走到醉得不省人事的父亲床边,一句话也没说,照着父亲的背部捅去。他父亲痛得大叫,想转过身下床,但儿子一刀一刀地捅过去,直到房内寂静无声。

这孩子逃离了家,但发现马赛的街头同样不友好。其他流浪的孩子嫌弃他奇怪的外表,因此把他撂在一边。他被迫住在一个工厂破旧的地下室里,用偷来的水果和从码头偷来的生鱼果腹。他唯一的伙伴就是那些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破烂杂志。他通过自学来阅读这些杂志。时间一天天过去,他长得越来越壮实。十二岁那年,另一个流浪者——一个比他大一倍的女孩子取笑他并想偷他的食物。结果这女孩子差点被打死。有关当局把他从那个女孩子身上拉起来,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么离开马赛,要么进少年犯监狱。

这孩子转移到沿海的土伦市。久而久之,人们脸上的怜悯变成了恐惧。他已长成了一个彪形大汉。人们从他身旁走过时,他能听到他们彼此小声嘀咕。鬼!他们会说,而且当他们看着他那浑身发白的皮肤时,他们会吓得眼睛睁得老大。一个长着妖魔眼睛的鬼魂!

而且他自己也感觉自己像个鬼……一个很易被觉察的鬼魂,从一个港口游荡到另一个港口。

人们似乎看穿了他。

十八岁那年,在一个港口小城,他在从一艘货船上偷一箱腌火腿时,被两个船员当场拿获,那两个喷着酒气的海员开始打他,就像他父亲当年一样。恐惧和仇恨的记忆像海怪一样从海底浮现出来。年轻人赤手空拳就扭断了一个海员的脖子。幸亏警察及时赶到,第二名海员才免遭类似的厄运。

两个月以后,他拖着脚镣手铐来到了安道尔的一座监狱。

当狱卒将冷得哆哆嗦嗦、赤身裸体的他推进牢房时,他同狱房的犯人对他说,你白得像个鬼。看这个鬼魂啊!或许他能钻过这些墙!

十二年过去了,他的灵魂和肉体都行将枯槁了,直至此时他终於发现自己变透明了。

我是一个鬼魂。

我没有分量。

我是幽灵……如鬼一样面无血色……走向东方太阳的世界。

一天夜里,「鬼」被同牢犯人的惊叫声惊醒。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无形的力量在摇晃着他睡觉的地板,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双有力的大手在抖动他石头牢房的泥灰板,但当他站起来时,一块巨石正好落在他原来睡觉的那个地方。他抬头看看石头是从哪里落下的,结果看到抖动的墙上有个洞,洞外有一个他十多年都没看到的东西——月亮。

大地还在摇动,「鬼」挤出一个窄窄的地道,跌跌撞撞地进入了开阔地带,然后他又沿着光秃秃的山坡滚进了森林。他一直往下跑了一整夜,又饿又累,精神恍惚。

黎明时,就在他差不多要失去知觉时,他发现自己到了铁路旁的空地上。他梦游似的沿着铁轨方向走下去。他看到一节空的货车车厢便爬进去避避风,休息一下。他醒来时,火车正在运行中。过了多长时间?走了多远?他肚子开始疼了起来。我会死吗?他又睡着了。这次他被人喊醒,挨了一顿打,被赶下了货车。他浑身是血,走到了一个小村边,希望能找点吃的,可是没找到。最后,他身体太虚弱了,一步也走不动了,在路边倒下,失去了知觉。

光慢慢地来了,「鬼」在想他已死了多久。一天?三天?这都不重要。他的床像云朵一般柔软,周围的空气散发出蜡烛的香甜味。耶稣在此,正凝望着他。我在你身边,耶稣说。石头已被推滚到一边了,你再生了。

他醒了睡,睡了醒。他的知觉被一团雾裹着。他从未相信过上帝,然而耶稣一直在天上看着他。食物出现在他旁边,「鬼」把它吃掉,几乎能感到骨头上在长肉。他又睡着了。他再次醒来时,耶稣还在微笑着看着他,正对他说话。孩子,你得救了。保佑那些跟随我的人们。

他又睡着了。

是一阵痛苦的尖叫声把「鬼」从沉睡中惊醒。他跳下床,沿着走廊踉踉跄跄地朝喊叫声传来的地方走去。走进厨房,发现一个大块头在打一个小个子。「鬼」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住大个子,使劲把他向后推,抵住墙。那人逃跑了,留下「鬼」站在穿着神父服的年轻人的躯体旁。神父的鼻子被打伤得非常严重。「鬼」抱起浑身是血的神父,把他放在一个长沙发上。

「谢谢你,朋友。」神父用不熟练的法语说。「做礼拜时得来的捐款很招引贼。你睡梦中说法语。你也会说西班牙语吗?」

「鬼」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