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行得十分顺利。安曼的人并未注意他们,直到抵达邮局前,也没见到兵士。但在这里,他们发现坦克列阵,并且还设立了路障。
「现在我们要突破前线,」索伯尔说。「但不靠那种手里执剑、身上淌血的英雄方式;我们要抄小路,绕道,沿安曼河谷。必定有什么地方防守得松一点。这就是我喜爱人生的道理,因为总能找到某处脆弱之点。」
他们绕过坦克,听到安曼市中心机枪扫射和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四架飞机在头顶呼啸,地面报以炽烈的炮火但整个河谷却是静静的。他们遇到一支商旅的驴队,安静地沿着尘土飞扬的道路快步走着,彷佛附近根本没有正在进行的内战。四个赶驴子的伴着他们的牲口跑着,仔细地打量这两个欧洲人,默允他们跟在他们的队伍后面。走前一点,索伯尔打了一个漂亮的主意,他丢一枚硬币给一个赶驴子的,将卡蒂亚举上驴背,自己则骑上旁边另一头驴子。像这样,他们一路平安地沿着河谷,到达旧城。直到他们接近一处大的清真寺,才有一支游击队的巡逻队拦住驴队。他们的突然出现,就像是从地里弹出来的,疯狂地朝天开枪,赶驴子的,赶快伏地,哭号,索伯尔则举手摇着。「保持镇定卡蒂亚,」他低声地说。「这正是我们所要的。我们现在马上就可见到卡拉巴希了。」
当游击队包围他并用枪对着他的时候,他勒住驴子,轻敲挂在颈上的照相机。「报纸──报纸,」他喊叫;他的话很难懂,但游击队立刻领会了。一个包头包到眼睛的男人走向前,微微向卡蒂亚倾头,用严酷但很流利的德语:「请跟我来。我们要把你们带到总部去,二百公尺之后,你们得让我们将你们的眼睛蒙起来。」
「从我们的一所德国大学出来的吗?」索伯尔说着,并和游击队握手。「你念的是什么──医科?」
「不,是化学。」这个包头的人似乎在微笑。「在马堡与弗列堡──那是太平时候。但这是战时。」
在罗马剧院附近,游击队把他们两人的眼睛蒙起来。他们必得从驴背下来,继续步行。最后要他们停住时,卡蒂亚觉得至少已经走了一个小时。她的两腿发抖。她听到有人说话,射击;笑声,叫喊和命令声。一股烤肉的气味,透过蒙着脸的布进入鼻孔。
「我们好像到了。」索伯尔在她身旁说话。「还不要提任何有关范笃拉的事情──他们或许会把他藏起来。我们必得把他查出来,想办法找机会见到他。」
之后,他们突然又回到大白天,蒙眼布解下来了。他们正站在一处高大建筑的宽阔内院,四周围绕着游击队和吉普车。那个前马堡大学的学生已在招手。「请跟我来。你们必须见卡拉巴希大夫。」
索伯尔用手挽着卡蒂亚的腰。「我们真幸运,」他低声耳语。「正好进入虎穴!就连美国时代周刊都会购买这次的会见记。至於环球杂志嘛,他们必得为我加薪!有时我觉得我真是个天生幸运儿……」
他们进入一间大厅模样的房间,每边都有一些梯级,这儿到处都站着游击队员,也用怀疑眼光注视这对陌生人。卡拉巴希大夫身旁站有侍卫。
随后她看见他,卡蒂亚猝然止步,用双手掩住嘴巴。一个穿着阿拉伯长袍的男人出现在左边梯级上面。他揭掉了头巾,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他的黑发上,闪闪发出银光。
「就是他……」卡蒂亚小声地说,靠着索伯尔以求支持。「就是范笃拉。请扶住我,索伯尔──我怕我会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