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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普林菲穿着我先前看过的那套西装。灰色羊毛薄西装外套,质地滑顺,带有一点光泽。有些部分起绉还有折痕,像是穿着睡觉时压出来的。
说不定他真的穿着睡。
他说:「你也觉得是在这里?」
我没回话,忙着察看四周。我看着上百个人和十几部车,没发现值得担心的景象。史普林菲是一个人过来的。
我转头回来。
史普林菲又问了一样的问题:「你觉得就在这里吗?」
我说:「桑森在哪?」
「在家。」
「为什么?」
「因为这种事很难搞,而我比他擅长。」
我点点头。士官的基本信念就是「我比军官强」,而他们通常是对的。我自己就很乐见部下比自己高明。他们帮我办过许多事,表现优异。
我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你们和我之间要怎么交换条件?」
「我们没有交换条件。」他说:「还没谈到那里。」
「我们会谈条件吗?」
「我们是该谈谈,大概吧。」
「在哪?」
「你决定。」他说。这是个好迹象,代表等一下如果我碰到陷阱或伏击,也只会碰到临时策划出来的,而不是精心设计的圈套。这说不定事关我活命的机率。
我问他:「你和纽约有多熟?」
他说:「还过得去。」
「左转两次,到东五十七街五十七号。我十分钟后会过去,里头见。」
「那是什么地方?」
「可以喝咖啡的地方。」
「好。」他说。
他再看一眼一楼曾是餐馆的那栋大楼,然后就斜斜穿越马路,左转麦迪逊大道。
我往另一头,只走了一小段便来到四季酒店的后门,四季酒店的后门就在五十八街上。旅馆本身横跨街区,也就是说它的前门在五十七街上。
更准确地说,是在五十七街五十七号。
我会比史普林菲早四分钟到达旅馆里头,如此一来就能知道他有没有带人手。
若有人在他之前进来、跟他一起进来、在他之后进来,我都会注意到。
我从后头走到旅馆大厅,摘掉帽子和眼镜,站在一个安静的角落等待。
史普林菲一个人进门,一分不差,就在我抵达的四分钟后。
他没有时间在街上紧急部署人马,没有时间和别人对话,说不定连打手机的时间也没有。大多数人在拨号、通话的期间走路都会比较慢。
门边有个穿着正式晨间礼服的人。黑色燕尾服,搭上银色领带。他不是门房,也不是男侍领班。大概是某种接待员吧,只是他的头衔一定更响亮。他上前准备招呼史普林菲,但史普林菲瞄了他一眼,他就闪到旁边去了,彷佛是被对方打了一巴掌似的,史普林菲的脸就有这种效果。
他定在原地一下子,找回方向感后便往茶房(就是我和那两个姓侯斯的女人见面的那间)移动。我继续待在角落,观察旅馆大门。
他没有后援,没有样式朴素的轿车停在外头。
我等了十分钟,之后又加码两分钟以防万一。
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有大城顶级旅馆的日常景象在我身边展开。
有钱人来来去去,穷人在他们四周忙得团团转,为他们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