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拉说:「谢谢你们跑这一趟。」
李奇说:「我们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吗?」
「可以让法兰兹死而复生吗?」
李奇一语不发。
「如果你真有他以前讲的那么神,你说办得到,我一点也不会意外。」
法兰西丝说:「我们可以找出是谁干的,那是我们的专长,而且我们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起死回生。至少意思到了。」
「但他还是不能复活。」
「没错,对此我很遗憾。」
「你们来干嘛?」
「向你致哀。」
「但你们根本不认识我,我后来才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跟你们没有任何交集。」说完后,安琪拉转身走向厨房,但她又改变主意,转身从李奇和法兰西丝两人中间挤过,在客厅坐下,手掌摆在椅子两边扶手上。李奇看到她的手指头动来动去,虽然只是微微动着,不太容易察觉,但那手势就像在睡梦中弹钢琴的样子。
她说:「我不是你们的一分子。但有时候我希望自己是,因为那对喀尔文来说意义重大。他说过,千万别惹特调小组。这句话好像变成他的口头禅似的。有时候他看美式足球赛,看到精采的地方,四分卫被人扑倒时,他会说:喔!宝贝……千万别惹特调小组。如果他要查理做件事,查理对他发牢骚,他会对儿子说:查理,千万别惹特调小组。」
查理抬头说:「千万别惹。」他的声音虽小,但语调跟他爸爸一模一样,不过他说说就停住了,好像「特调小组」这几个字对他来讲太长了,记不起来。
安琪拉说:「你们会来这里,就是因为那句口号,不是吗?」
李奇说:「不完全正确。我们来这里,是因为这句口号背后的涵义,也就是我们关心彼此,如此而已。我会站在这里,只是因为如果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喀尔文也会为我挺身而出。」
「他会吗?」
「我想是这样。」
「但是,自从查理出生后,他就跟过去的日子告别了。不是我逼他的,但他想当个好爸爸。除了简单安全的案子,他一概不接。」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嗯,我猜也是这么回事。」
「他在办什么案子?」
安琪拉说:「抱歉,我该请你们坐下的。」
客厅里没有沙发,因为摆不下。如果放了任何正常尺寸的沙发,都会挡住往卧室的动线。但客厅里有两张扶手椅,还有一张查理的儿童摇椅。两张扶手椅中间有个小壁炉,壁炉上摆着一个做工简单的瓷瓶,瓶里的几朵花已褪色干枯。查理的摇椅就摆在壁炉入口左边,椅背顶端的木头上还嵌着他的名字,那整整齐齐的七个英文字母可能是用火红的火钳或是烙铁印上去的。很棒的作品,但手法并不专业。可能是法兰兹自己的作品,是爸爸送给儿子的礼物。李奇看了一会儿,然后在安琪拉对面的扶手椅上坐下,法兰西丝坐在扶手上,大腿和他的身体距离不到一寸,但没碰在一起。查理跨过李奇的双脚,坐在自己的摇椅上。
李奇又问一遍:「法兰兹在办什么案子?」
安琪拉.法兰兹说:「查理,你应该出去玩。」
查理说:「妈,我想待在这里。」
李奇问:「安琪拉,法兰兹在办什么案子?」
安琪拉说:「查理出生后,他只帮人做背景调查工作,那是件好差事。特别是在洛杉矶这里,每个人都担心自己聘请的人还是约会或结婚对象是个小偷或毒虫。如果想跟网友或酒吧里认识的人在一起,每个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Google调查对方的背景,或者是聘请私家侦探。」
「他在哪里工作?」
「他在卡佛市有个办公室,只是个租来的房间,在威尼斯大道和席内加大道交叉口,从十号公路过去很快就到了,他很喜欢那地方。我想我得去一赵,把他的东西拿回来。」
法兰西丝说:「可以让我们先搜查一下吗?」
「郡警已经查过了。」
「我们应该再搜一遍。」
「为什么?」
「因为他正在进行的,一定是比背景调查要大的案子。」
「毒虫不是会杀人吗?有时候连小偷也会。」
李奇瞥向一旁的查理,发现他往这里看过来,他说:「但他们的杀人手法显然和法兰兹的遭遇有所不同。」
「好吧。如果你们想搜,就再搜一遍吧。」
法兰西丝说:「你有钥匙吗?」
安琪拉慢慢起身,走进厨房,回来时拿了两把没有记号、一大一小的钥匙,它们被套在一个直径一寸的环形钥匙圈上。她把它们放在掌心片刻,然后交给法兰西丝,有点不太情愿的样子。
她说:「你们得还给我,这本来是他在用的。」
李奇问:「他在这里有放什么东西吗?像是笔记或档案的东西?」
安琪拉说:「这里?哪有可能?我们搬来这里后,为了节省抽屉空间,他连内衣都开始不穿了。」
「你们搬来多久了?」
安琪拉还是没坐下,她虽然身形瘦削,但站立时还是让客厅显得很小。
她说:「查理出生不久后,我们想要个真正的家。我们在这里住得很快乐,房子虽然不大,但一应俱全。」
「你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有什么异状吗?」
「他跟往常一样早上出门,但没有回来。」
「什么时候?」
「郡警来家里通知发现屍体的五天前。」
「他跟你聊过工作的事吗?」
安琪拉说:「查理,你要喝东西吗?」
查理说:「妈,不用管我。」
李奇问:「喀尔文跟你说过工作上的事吗?」
安琪拉说:「他说得不多,有时候电影公司想查查某个演员是不是有前科,这时候他会说些演艺圈的八卦。真的就只有这样。」
李奇说:「我们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个很坦白的家伙,心里有什么话都会说出来。」
「他到死前一直都是这样。你觉得他惹上什么人吗?」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他说话是不是变得比较委婉,如果没有的话,你喜欢那样的他吗?」
「我喜欢,我喜欢他的一切,我尊重他的诚恳和坦白。」
「所以,如果我说话直一点,你会介意吗?」
「说吧。」
「我觉得,有件事你没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