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好帅。」珊卓说。
「我隔天早上几乎没办法走路。」老妈说。
女孩儿们笑得很大声,像风铃一样晃动;温蒂又敲了菲利浦的头,这次他没问为什么。
※※※
★中午十二点十分
保罗和他的朋友们已走到屋外的侧院,保罗以前的练习网还在。波纳高中的时候是游击手,他不知道现在是否还能打到保罗的快球,保罗则怀疑自己还能投出快球。霍利念书时是校内足球第一把交椅,也是社区曲棍球联盟成员,他要戴上发霉的捕手装备,以前当外野手的丹恩要当裁判和打击,其他人就在一旁像玩剑一样地挥舞球棒,同时做些愚蠢的评论。菲利浦和我等着看谁先出糗,只是没有方法算出赔率。
保罗拿出他的旧手套开始热身,先轻轻投球给霍利,慢慢让肩膀松开。就算这么久都没打球了,他的动作还是很优雅自信,他振臂准备投球的姿势还是很精准。波纳试了好几根棒子──我们家不缺这些装备──然后站到练习网里,用他的夹脚拖鞋作势在草地上挖了挖,他试挥了几下,接着丹恩站到霍利背后,嘴上叼着一根菸说:「打击就位。」
保罗的第一球投得有点偏,波纳没挥棒,丹恩判这球为坏球。第二球投得比较低,但波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挥棒,结果挥棒落空。
「好球!再来一球。」
保罗摇摇头,对自己的成绩并不满意。他转了好几次头、耸了好几次肩,然后他站稳脚步,盯着球棒看。他振臂投出一个直球,波纳的棒子都还没超过垒板,球就已经到了霍利的手套中。
「两好球!」
其他人鼓掌欢呼,这几个都是四肢发达的家伙,人生的黄金岁月都已经过去。翠西、爱丽丝、波纳的妻子和几位上门拜访的客人,也到院子来加入我们的行列──这些客人乐得找点别的事做。保罗用手套敲敲他的肩膀,表情有点痛苦,肩膀似乎在痛,他接下来投了个变速球,波纳本想打个抆边球,没想到打成界外球,球滚进网子里去。
「两好球!」
「来啊,」波纳说。「难倒你了吧。」
保罗把手套拿下来,按摩投球的肩膀一会儿,希望掩盖他感觉到的痛。
「保罗,」爱丽丝喊着。「可以了啦。」
他的韧带像乳酪一样被撕碎,肌肉直接从骨头上被扯下来,医生尽全力把能接的都接上了,但他皮肤下用手术接缝起来的组织无法支撑他做出像投球这么激烈的动作。
「很好啦,我只要再投一球就好。」
「你不懂啦。」波纳说。
爱丽丝难过地摇摇头。
运动员就是这样子。不管他们的妻子多生气或肩膀多痛,他们就是要比下去,一点都不会让步。如果保罗把他三振,波纳会伤心地离开这里;如果波纳打到保罗的球,那保罗会怀忧丧志好几天。不论谁赢都会洋洋得意,说些本来该是善意的垃圾话,故意火上加油。不可能有不分胜负这种事,一定要有人低头。
保罗站回他的橡胶投手丘,甩甩肩、转转脖子,他往前蹲下,谨慎地深吸了一口气;霍利反覆捶手套,波纳挥舞他的球棒,摆好挥棒的姿势。每个人都汗流浃背,相当严肃,服丧的事完全被抛诸脑后。「如果它能到我想的那一点,你就是大白痴。」菲利浦低声说,「那你或许真的就是个大白痴。」
正当保罗把手举起来准备投球时好像有点状况,投球的动作做了四分之三后,他突然惨叫一声,球提早飞出去,这球飞得又急又快,正中波纳的脸,两个男人同时跪倒在地,保罗紧抓他疼痛的肩膀,波纳的鼻血从指间流下来,白色的手套都染红了。波纳的妻子尖叫起来,赶紧跑到他旁边,爱丽丝本来站在练习网外,看起来不太想动,但最后还是跑去保罗那里帮他站起来,在他耳边悄悄问了几句。我想他们之间还是有很深刻且真正的爱,不过我干嘛大惊小怪?丹恩和爱蜜莉帮波纳站起来,霍利拉下他的防护面罩说:「这是谁想出来的好主意?」
保罗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跟波纳道歉,他们彼此说了些很有男子气概的话,两个人互相击拳、打屁股,一切都在这种方式下被原谅了。有人买来冰块压在波纳淤青的脸上。他们或许是不中用的运动员了,但你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行事法则,但愿我们的冲突也能用几声嘀咕和拍拍屁股就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