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我不能指责您。」
「哦,你无须如此毕恭毕敬。这些丑陋的事每天都在发生。」
「但是我实在不明白。」
「让我来向你解释一二。我从来没有保证人类必定达到完美,只是给他们达到完美的机会。事实如此。人类可以选择,并且有机会,但从不受强迫。我已经给了他们自由,让他们去选择纯洁,远离污垢。有些人选择了沿着我指引的道路前进;而在这里,现在,大多数人则宁愿选择享乐。对许多人而言,他们的愉悦和富足就意味着施加於别人身上的痛苦。当然,大家都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没有丝毫好转。」
「但是为什么呢,上帝,难道人类不能变得更好些吗?」
「约瑟夫,你看,如果我伸出手去,触摸他的额头,让他变得完美,那世上的生活又会变成什么模样?没有悲伤,也就没有喜悦。没有眼泪,也没有笑容。没有痛苦,也没有解脱。没有束缚,也没有自由。没有失败,也没有成功。没有粗鲁,也没有礼貌。没有固执,也没有宽容。没有绝望,也没有狂喜。没有罪恶,当然也就没有赎罪。这样,我只会在世间创造一个毫无特色的极乐天堂,而我的天国也就变得多余了。而事实并不能如此。所以,人类必须有自己的选择,直到我召唤他们回家。」
「我想的确如此,上帝。但是我非常想挽救埃里克,并让他把他的财富用在更好的地方。」
「或许你可以。」
「但一定有能打开这把锁的钥匙。」
「当然有。」
「但是,上帝,我找不到它。」
「你已经揣摩了我所说的话,难道你就一点没有启发吗?」
「太少了,主啊,帮帮我吧。」
「这把钥匙就是爱。约瑟夫,能开启这把锁的钥匙终究只有爱。」
「但是他爱克里斯汀。」
「是吗?」
「难道要我去鼓动她违背她婚礼上的誓约吗?」
「我并没有这样说。」
「那我就不明白了。」
「你会的,约瑟夫,你会明白的。有时这需要一些耐心。那,就是这个埃里克让你感到恐惧吗?」
「不,上帝,不是他。当我看到他站在屋顶上,以及后来看到他从魔镜迷宫跑出来时,我感到他的身上有一种东西:一种愤怒、绝望和痛苦的感觉。但并不邪恶。而真让我恐惧的则是另一个人。」
「给我讲一讲那个人。」
「当我们到达康尼岛的游乐场时,克里斯汀和皮埃尔跟小丑进了玩具店。我待在外面,在海边走了一会儿。当我到玩具店和他们碰面时,皮埃尔正和一个年轻人在一起。那个年轻人带皮埃尔在店里四处转着看玩具,并不停地对皮埃尔耳语着什么。他的脸色白得像白骨,眼睛和头发都是黑色的,身上穿了一套黑色的礼服。我以为他是玩具店的管理员,但后来那位小丑告诉我,直到那天早晨以前,他也从未见过这个人。」
「你不喜欢他吗,约瑟夫?」
「上帝,喜欢不喜欢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上所弥散的一种寒气,比海水还要冰冷。这是否只是我爱尔兰式的想像呢?就是他身上的那种邪气才使得我本能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我把皮埃尔从他身边带开,而他则一直盯着我,目光中透露出憎恨和恶意。那是我那一天第一次碰到他。」
「还有第二次吗?」
「当我把小孩送上马车,转身往回走时,我又遇到了他。那是将近半个小时后。我知道克里斯汀和小丑先生去游玩一个名叫魔镜迷宫的地方了。突然,在迷宫房子侧墙上的一扇小门开了,他从里面跑了出来。他和在我前面的记者抆肩而过,然后又跑到我的面前,突然他停了下来,又一次直勾勾地盯着我,随后又飞快地跑过去,跳上他的小马车,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种感觉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天气原本就很冷了,但是我感觉气温似乎又一下子下降了十度。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是谁?他想干什么?」
「我想你所指的这个人是达吕斯。你也想拯救他吗?」
「我想,我做不到。」
「没错。他已经把他的灵魂出卖给了财神,直到他回到我身边之前,他永远是财神的奴仆。也就是他唆使埃里克皈依於他自己信奉的神灵。但是达吕斯心里根本没有爱,这也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
「上帝,但是他爱金钱。」
「不,他崇拜金钱。但这还有区别。埃里克也崇拜金钱,不过,在他饱受折磨的心灵深处,他曾经体验过爱,也同样能再次尝到真爱的滋味。」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可能让他洗心革面?」
「约瑟夫,所有的人,只要能感受到纯洁的爱,而并非自私的自爱,都是能够拯救的。」
「但是,上帝,就像达吕斯一样,这个埃里克也只是爱金钱,爱自己还爱别人的妻子。我又搞不懂了。」
「约瑟夫,你错了。他是珍爱金钱,痛恨自己,并深爱着一个自己深知不可能拥有的女人。好了,我该走了。」
「主啊,别走,再多留一会儿吧。」
「不行了。在巴尔干正进行着一场邪恶的战争。今晚我要接纳许多受难的灵魂。」
「那我应该到哪里找这把钥匙呢?金钱、自我和他无法拥有的女人之外的那把钥匙?」
「约瑟夫,我已经告诉你了。去寻找另一种更伟大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