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南渡 巫羽 1403 字 1个月前

李珝朝马厩赶去,马厩已经被烧塌,马匹亦在奔逃,他拦住一匹惊慌的骏马,跳上马背,拖了一柄双刃矛冲出火堆,他身后亦有十余名男子跟随,都已骑上了马,手持武器。

能在这样混战的地方生存下来,大多有些血性,坞堡里的人或许每一个都只希望当个普通百姓,种种田,但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会变成勇猛的士兵。

砍人这种事情,李珝轻车驾熟,他冲出燃烧的火墙,一刀便将拦阻他的敌人砍翻马下,鲜血溅上他的暴戾的脸庞,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有火焰在燃烧,使得他就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罗刹。

敌人斩杀不尽,且十分难缠,让人懊恼,李珝可以杀出条血路用於自己逃奔,但他耳边响起女人与孩子的号声让他冲疑。

在激烈的嘶杀中,敌骑渐渐少了,而身后的火也逐渐小了──大火几乎将能烧的东西全都烧了。

嘶声哭喊的人已经不再哭喊了,逃过一劫,相互抱一起低泣。

坞堡的男人们还在战斗,他们获得胜利,坞堡外,敌骑策马奔退,杀红眼的坞堡骑兵追杀而去。

李珝没追去,他回头看向化为灰烬的房子和一旁一身污黑的幸存者,这些人,必须有人留下保护他们。

一天后,李珝将为数不多的人送至附近的一处汉人屯聚点,在那里,很多人在冶炼兵器。

这里的人并不是单纯的农民,他们是兵,首领是位晋官员,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了,城沦陷后,他就也当了流民。

李珝见到这位乞活贼首领时很吃惊,因为他认识这人,这人曾是他父亲的一位朋友。

首领见到李珝更为吃惊,悲喜交加。

“皇帝被俘并已被胡奴弑杀,京师覆灭,这天下,再无一处安身之地。”首领说时,眼里有泪。

李珝没回应对方的悲痛,他不在意皇帝怎么了,晋室怎么了。

“我与令尊为挚友,他的子嗣,便也是我的至亲,你留在这里吧。”首领看向李珝,继续说。

“将军,还记得故人之子年幼时的模样吗?”李珝举起自己染有血迹的手,看了看,又放下。

“记得。”首领不只记得,印象还很深刻。

“那幼子才是着作郎的儿子,我并不是。”李珝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营房。

多年之后,故人相逢,总有太多的记忆会被想起,会因此伤感,让人软弱。

秋日到来,漫山遍野的枯黄,让人心也跟着荒寂起来,李珝身上捆系着新皮甲,跟随一支军队前进。这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李珝懒得深究,他不只为人守坞堡,也为人打仗,驱使他的已经不再是食物而已,而是战利品,是财物。

他从未想过回去中原,回去洛阳或是长安──他年少时熟悉的那些地方,但很多事情不是他能意料。

就如同,当他奋战过后,一身血污,用滴血的刀挥开匈奴部将的帐篷时,他看到了一位十六七岁光景的少年,那个少年也执着一把滴血的匕首,他脚旁躺着一具屍体,一位异族部将的屍体。

在很多年后,李珝还是经常想起这一幕,当那少年抬起头看他时,那眼神如同恶鬼般,充满仇恨,憎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