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上)
南蛮之地,分散着许多越人部族,他们大多居住於山林之中,虽说皆是南蛮,但衣着、言语也不尽相同,部族之间也往往相互攻打,中原的人迁来后,这类冲突更是频繁发生,但与中原的混战相比,这只算是小打小闹,因此中原迁徒者便也得以安居。
郁之和李珝住的地方,是迁徒者的一处聚居地,附近越人比较少,相互间也极少发生冲突,各过各的生活,不往来,不互市,由此,此地生活虽寂寥,但是十分平和。
定居之后,关於越人的传说也流传了起来,有的说越人家家都养蛇,他们不穿布做的衣服,穿的是树皮衣;也有人说越人的弓矛都有毒,被射中了走出几步就会倒下。这些传言的盛行,原因在於相互之间的隔离,对当地的中原迁徒者而言,他们很少接触越人,由此也就有不少或真或假的传言了。
迁居的第一年,李珝带阿宏去林中打猎,遇到了一位越人猎手,当时,阿宏紧张了起来,把手搭在了腰间的刀上,李珝则笑着将一只中箭的鹿丢给越人猎手,并让阿宏将手放下。鹿上中了两枚箭,李珝射了一枚,中腹部,另一枚显然是别人射的,同样也中腹部。
李珝拔出鹿身上属於自己的箭,带着阿宏转身就欲走,那越人猎手却突然在后头用古怪的言语大叫。
对方的话语李珝并不懂,猜测是在喊他,便也就停下来,回身去看,只见那猎手从腰间抽出了把刀,先割下了死鹿的一条腿,递了上来。他下刀动作极为嫺熟,刀具亦锋利非常。
“爹,他好象要分我们。”阿宏见到递到跟前的鹿腿,冲疑着。“没事,接住。”李珝确定这个人不凶恶,不会伤害阿宏。阿宏听他爹说没事,就上前将那鹿腿捧住。猎手对李珝说了些什么话,又用刀比画那鹿,似乎分割还没完毕,在征询李珝意见。李珝上前,掏出刀,同样动作利索地切下了一只鹿脚递给猎人,於是两人就这样你切一部分给我,我切一部分给你,把一只大鹿对半瓜分了。
李珝经常打猎,在最初食物相对缺乏时是这样,在后来食物充足时,仍拿这当消遣,阿宏总是跟着,由此也时常见到越人,渐渐地接触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不过,这是阿宏第一次遇到越人,这人头发披散,脸上满是纹身,打着赤脚,上身赤裸,腰系麻布围裳,从上到下都与他们不同,这实在是个新奇的发现,在回去路上,阿宏问李珝:“爹,那个野人怎么不穿衣服。”
“不是野人,他是勾践的苗裔。”李珝早年读多不少书卷,腹中算是有点墨水。
“就是小叔说的‘卧薪嚐胆’的那位君王吗?”郁之在阿宏习字时,常会给阿宏讲故事,由此阿宏虽然年纪小小,却知道很多典故。
住这里的越人,是不是曾经勾践王的苗裔并不重要,这对阿宏是种认知,这些人并不是那么的陌生,他们的先祖记载在史籍里。
迁居此地后,对李珝的一家三口而言,最大的威胁显然不是越人,也不是毒蛇──要进深林中才大量存在,而是瘴气,是瘟疫。
南方不的中原,这里的林丛,常常为瘴气笼罩,一不小心接近,就会被熏倒,甚至死亡。迁居者并不知道这瘴气如此厉害,时常误入,轻者胸闷头昏,重者昏厥,更甚者死亡。由於郁之懂医药,这类病患的家人,便都会找上郁之,让郁之治疗。
瘴气其实并不那么可怕,只要不去靠近它就行了,但瘟疫是无法躲避的。
春夏之时,雨水暴涨,山下常可见被洪水冲下的动物屍体,这些动物,大多因暴雨而死,它们屍体所到之处,那里的水源便会引起瘟疫。最初,郁之对瘟疫束手无策,后来在医书中找到了治疗的方子,这才让家人和住於附近的人,逃过一劫。
瘟疫虽然不是每年都有,但也经常发生,在此地定居的第五年,夏日一场连续下了十余天的暴雨,几乎把庄稼都泡死了,更重要的是瘟疫严重发生了,好些人都倒下,郁之没日没夜地给人医治,让李珝心疼得不行──心疼归心疼,还有什么比救回人命更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