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黄金台 苍梧宾白 2112 字 1个月前

「严兄,」傅深道,「把湿衣服脱了,外袍给你。」

严宵寒道:「不必。」

「那你坐过来点。」

严宵寒看着他,有点想伸手摸摸他的头顶:「我不冷。」

「别说这种一看就是哄孩子的瞎话成吗,」傅深一说话就牵扯到后背伤口,疼得要死还得忍住不龇牙咧嘴,「你万一吹风受寒,我这样怎么照顾你?咱俩最后都得交代在这儿。」

洞口的男人却岿然不动。

傅深有气无力地说:「非要等我过去拉你吗?」

严宵寒的身影彷佛完全陷在了石洞的阴影里,火光与温暖都离他很远,他沉默许久,才道:「傅深,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傅深:「啊?」

「你我是云泥之别,」严宵寒说,「不要勉强自己,跟我也无须讲道义。」

傅深把这句话在心里绕了几遍才弄明白他的意思,原来还是怕他嫌弃自己,当即哭笑不得地咆哮:「都说了我没有看不起你,别把我跟谢二那个混球相提并论!我要是嫌弃你还会管你叫严、兄、吗,啊?这荒山野岭就剩咱们俩了,还穷讲究什么,我吃饱了撑的吗?!」

他往后一倒,嘶地抽了口凉气:「我服了,你可真行……你到底是比我大两岁还是只有两岁啊,严兄?」

严宵寒看着他,神情里有无奈,也有动容。

傅深不会知道被人戳脊梁的滋味,他也不知道他的宽容坦荡在大多数人眼里是异类。严宵寒本以为他一再出手相救已是极限,却没想到少年的胸怀比他所臆测的更为广阔。

「我伤口疼,」傅深忽然说,「石头硬,硌得慌。」

这个近乎撒娇的无理要求从他嘴里说出来,落进严宵寒耳中彷佛瞬间有了无限正当性。他终於妥协了,从洞口走过来,坐到傅深身边,耐心地问:「你想怎么坐?」

傅深侧身倒在他大腿上,含混地说:「占个便宜。反正我不嫌弃你,你要是嫌弃我的话就忍着。」

「无赖。」严宵寒失笑,伸开腿让他趴的舒服些。

傅深闭着眼指挥道:「拿件衣服披上,顺便也能把我盖住,别着凉了。」

严宵寒「嗯」了一声,将火边烤干的中衣拿下来,给他盖上,自己则脱掉湿衣,赤着上身穿上外袍。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他低声说,「夜里警醒些,察觉到不对赶紧跑。」

傅深回以一个大呵欠。

见他困了,严宵寒不再说话。两人一坐一卧,闭目养神,静静地等待天明。

半夜火堆熄灭,雨仍未停。傅深背后伤口被水泡了,不可避免地红肿发炎,夜里发起低烧,冻得牙关打颤。严宵寒见势不妙,也顾不得逾不逾越,托着傅深的脑袋将他扶起来,让他侧对自己:「来,坐我腿上……腿蜷起来。」

傅深昏昏沉沉,让干什么干什么,乖的不得了。严宵寒穿上半干里衣,让傅深蜷进自己怀里,两件外袍盖的严严实实,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暖和起来。

严宵寒一手搂腰一手揽肩,护在背后防止他掉下去。傅深伸手抱住他的腰,脸颊枕进肩窝,自己找了个舒服姿势,终於消停了。

「还冷吗?」

「不冷。但是我饿了。」

「……」

「没吃没喝,又冷又饿,咱俩落到这个境地,都怪你。」

「嗯,怪我。」

「让你抓逃犯,这回好了吧,逃犯没抓住,还被野猪拱了……你回去会不会被罚?」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有个义父,没人敢罚我。」

「你是你,义父是义父,老提他干什么,」傅深嘀咕道,「你亲爹呢?」

严宵寒忽地沉默了。

许久后,他才低声说:「我没有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