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神情略有松动,但登极之人心肠从来冷硬,岂会真正为她以退为进的着数劝服,他甩袖,神色不耐:“休再多言!”

但听一道裂帛之声,她将已经失去意义的白布甩向上空,任其飘然坠地,横落在父女之间。

“父皇心狠无情,儿臣已然明白,但愿从今往后不会再从您口中听见母妃名字。”

她到底年少,不晓得隐忍不发的道理,只顾着逞能泄气,却也要为这一时痛快付出代价。

皇帝几时被人如此劈头盖脸地责问,已然怒极,向殿外呼喝:“混帐!来人,将公主鞭二十,不必医治,速速登车!”

伤痕累累,兼之心中哀痛,离京那刻她便发起了烧。

车上没有平日侍奉她饮食起居的宫女,取而代之的是两名肌肉强劲的男子,车帘外响着另外几道辚辚之声,是随行的马车,承载着另外二十来名佯装布衣的兵士。

这些人日夜轮班,像对待犯人一样监视着她,也不知隶属哪位将军麾下,长路漫漫,竟无一人胆敢懈怠。

旨意在前,他们不曾为她请过大夫,只是见公主烧得厉害夜夜呓语,到底怕她死在半途,给了瓶军中粗人所用伤药,又从京郊附近的村落里找了个手脚麻利的村妇,方便照料。

也亏得她自小习武,身体底子没那么虚弱,吞咽困难也逼着自己如常饮食以恢复体力,如此过了六七日,伤终於痊愈,疤痕尽褪却需要多些时日。

路途遥远,而她也未闲着。

队伍中有几人不大沉得住气,她便以此为突破口,假意自己已诚心悔过,十分想念远在长安的父皇,使得这几人放松警惕与她攀谈,终於从闲聊中得知一些消息,笃定了心中猜想。

那迫使她出京不得为娘亲尽孝的预言虽是李氏所卜,但幕后之人果然是贺媞!

这个蛇蠍心肠的女人既要夺中宫之位,非但惠妃崔嫋是其眼中钉,母妃又何尝不是肉中刺?

她回想起来,阿娘去世之前与贺媞的关系已不如往日,她亲眼见过她们争吵几次,吵得不可开交,贺媞欺负阿娘性子温柔,甩她耳光解气,阿娘心善,念及旧情,竟就那般默默忍下了。

后宫争斗已近落幕,宫人传言阿娘贤良淑德是中宫主不二之选,这关键时候她却突然病死了——她真是病死的么?

还有李氏……不是说族中已无人再有能力驱动天眼了,那么入宫为皇帝演卦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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