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宁笑了一下:“那你现下知道了,就没怨气了么。”
“……”扶承默了默,道:“是,我确实仍有些怨你。”
“不仅怨你,从小到大,我都讨厌你。”
扶承从来都知道,父亲待他们姐弟不同。
小时候,他们姐弟二人互不待见,常常闹矛盾。但不论错在哪一方,父亲永远都会先责备他,而从不追究扶宁。
长大些,两人一同进了学堂,他们的不同便愈加多了。不论射御书数,扶宁样样学得出色,每一样都比他好太多。每当父亲问过学堂先生他们二人的情况,总会笑着拍拍扶宁的肩膀,却皱着眉头看向他。
扶宁处处完美,父亲和叔父喜爱她,族人赞扬她,阆城百姓也全都认可她。
她几乎有着扶承渴望的一切。
扶承讨厌着她,却也一直羡慕着她。
扶宁沉默地听着这一切。
“可你突然不辞而别,父亲因此病倒,你这一走好几年,对父亲却始终不闻不问,叫我如何能不怨你。”
“今日我才知,你恐怕是因为……因为身世才这般。”扶承看向扶宁:“但我更不明白,就算你对此再怎么介怀,可父亲这些年来哪有一点苛待了你?他对你甚至远远超过对我,怎么反而是你们闹到了这般地步?”
“你当然不明白。”扶宁道。
扶承不是她,自然只会从他那一侧看待所有的事,又怎会知道她心中的感受。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扶承,你觉得父亲待我要比你好吗?”扶宁摇摇头道:“父亲待我,远不及待你那般用心。”
她同扶承说起父亲待他的细节,说起那些严厉之后的偏爱,也说起父亲对她的不了解,以及对她的纵容与赞赏之下的客气。
“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不假辞色反而是亲昵,客气礼貌却是疏离。”
沉默的人轮到了扶承。
他们姐弟二人,在这个微妙的时间和地点,终於理解了对方的全部。他理解了扶宁真正的介怀之处,也感受到了她这些年来的失落,一点也不比他少。
但那也不是全部,不是他们这个家的全部。
“不是这样的。”扶承反驳道:“若真是亲疏有别,若真拿你当外人,父亲今日为何要那样坚持?”
扶宁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坚持?坚持什么?按她所想,今日各家主应是会到族长府上门理论,父亲应当会迫於无奈更改决定才是。
扶承定定看着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句话我也送还给你。”
“你可知父亲今日面对族人的时候一直在说什么?”
“因你又离家出走,父亲刚好一点的身子又败了回去,可就算这样,今日他还是强撑着跟族人对峙,始终否认那些传闻,坚持你就是他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