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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家里人都嫌我脑子有病,我妈说,就是因为我天天把不吉利的字眼挂在嘴边,才让阎王爷上门来收人的。”

何夕留意到江蓠那双枯瘦而皴裂的手,猜想原生家庭和她的不幸必然脱不了干系。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江蓠腼腆地问。

“我?”何夕这次干脆加上了典故,“何夕,《越人歌》里面,‘今夕何夕’的那个‘何夕’。”

女孩喃喃着将她第一次耳闻的名姓念顺。

她真情流露道:“真好听,寓意也好。姐姐的爸爸妈妈,读过不少书吧。”

何夕:“其实是我大伯取的。他管自己儿子叫何年,然后告诉我爸,生了孩子就叫何夕,这样别人一听就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何浔安每次提起“何夕”的来由,都要语重心长地跟她强调一句:“你大伯,提前准备了这份礼物,只恨……他没能亲手给你送上。”

那时何夕还小,不懂其中的深意。现今她再度回首,才能勉强听懂七八分,那话中的遗恨。

名字,是人们给予所爱之人的见面礼。心意无论轻重,可有的人,生来得不到一分爱意。

“真好。”江蓠有些羡慕地垂了垂眸,“我也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但他们都不太喜欢我。”

“为什么?”

“爸爸说女孩子命贱,入不了族谱,嫁了人就当水一样泼出去,早晚不是这家的人。我家,都听他的。”

女孩气血不足,面上有层淡淡的蜡黄色,皮肤也比同龄人糙得多,大概是常年操持家务的缘故。

唉,封建糟粕……何夕无声叹惜道。

“早先门口那两位,是你的父母吗?”她来过几趟,知道这门隔音不好,“他们……”

何夕刚想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刁难师傅,转念忆起行规,连忙作罢。

江蓠却不介意透露家事。她在纸上随心划拉两笔,低头抿笑:“他们……就那样。”

“本来已经跟同村的人家说好媒了,结果得了这个病,活不久,人家不要。他们听说这里吃住全免,第一回 带我进了城。”

女孩子的两颊,染出两圈绯红的晕。

“姐姐,穗州好大啊。”

何夕被这称呼搞得不好意思:“额,是啊,是蛮大的。”

视线游弋,泊於白纸上栩栩如生的花田:“你喜欢画画吗?真好看……”

“喜欢。”江蓠听了夸奖,脸更红了点。

“这花很漂亮。”何夕倏尔懊悔她五指不沾阳春水,大千植物没几个认识的,由此暴露了狭窄的知识面,“唔嗯……它叫什么?”

江蓠抚着花簇,语气惆惋:“这是荞麦花。以前村里有一片田,种的都是荞麦,后来被人征去造了房子,就看不到花了。”

“老师和我说过它的花语,是恋人……”她耷着脑袋沉思,旋即问道,“姐姐,恋人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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