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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心向旷野的鸟,怎甘囿於厅堂。

阿巧闹绝食,闹自尽,闹得黄家鸡犬不宁,也不同意嫁给一个没有爱情基础的陌路人。

得亏黄新鸿好话说尽,从父亲那儿求来几个月的缓冲期,容妹妹再好好考虑考虑。

年轻气盛的阿巧收拾了包袱,揣上哥哥给的一些积蓄,趁夜奔出了家门,坐上开往远方的绿皮火车,游历於山重水复的大千世界。

旅途中,阿巧结识了一个出身南粤的背包客。他风趣,温柔,器宇不凡,行囊里不装面包,却塞满小众的诗歌集选。

爱欲打动了神只,缪斯落下一手俗笔,他们一见锺情。

两个理想与三观高度一致的边缘人,在几天的相处后确立了恋爱关系。

逃婚的千金和清贫书生,错的时间对的人。阿巧坚信,这将被写成一段旷世奇缘。

她对他一往情深,甘愿追随他浪迹天涯。

黄家人自然不能容忍她和哪个三教九流的臭小子私定终身。黄父看完阿巧寄回家的信,气得当场病倒,痛斥阿巧忘本,说自己就没生过这种不要脸的女儿。

“她走,让她走!最好死也死在外面,别来占家里的坟!还怀上了,怀他娘个野种!她就是生下来,也休想送回来叫我养!”

事情至此覆水难收。

阿巧众叛亲离,而最疼她的二哥,却和父母长兄站在了同一战线。

“阿巧,别任性了,回家来吧。”

信里的这声规劝,让阿巧对那个家的最后一丝留恋,在一息间泯然无存。

她回了一封血书,只写了六个大字,决然呐喊道——

“不自由,毋宁死。”

从此,阿巧隐姓埋名,杳无音讯。

黄新鸿瞒着大哥和父母亲,动用他所有的资源人脉苦寻妹妹的下落,找遍了全国,没找回那个捧着染出来的七色堇,憨笑着说自己最喜欢二哥的小妹。

阿巧出走的第四年,故事有了下文。

她嗟悔亡及的绝笔信,几经周转送到了黄新鸿手上。

阿巧自述,这些年她过得很困难,饥寒交迫,病痛缠身。

她那非他不嫁的爱人,迫於家里的施压,选择抛下他们的誓言与刚出生的孩子,去接手世代相传的营生,娶一个更适合相夫教子的女人为妻。

而她拖着病躯,流落城中村的废旧板房,拿着初恋情人微薄的施舍,苟且偷生,终是客死他乡。

临死前,阿巧透露道,当时她自身难保,顾不了女儿的死活,只能把她扔在了穗州的哪个福利院附近,听天由命。孩子若是幸运,被什么好心人发现了,现在也许还活着。

“二哥,你说……”

“阿巧的巧,能佑她平安顺遂吗?”

生命油尽灯枯时,她才当了一回母亲。

黄新鸿闻风而动,赶去找人。可惜晚了,妹妹已入土为安,长眠青山脚下。

他怀着沉痛的心,按阿巧的说法,寻回了遗落福利院的时雨。光凭女孩的相貌,他就确定了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