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和同学们结社,常把一句口号挂在嘴边:国将不国,何以家为?近来却想,或许留在长宁,也有家国两全的法子。
她从未有过这样天真,也是唯一一次这样天真。
“有了牵挂,便不舍离开。”
第18章 拾肆·春山叠
这个年过得比想象中快。
元宵当天,谭琮明亲自登门拜访,恳请宋慈继续担任镜明学堂的先生,教授高年级的外语兼国文。
宋慈早有意向,爽快地应下此事。不过如此一来,她便没有理由暂住沈家。沈裴秀由此重返学堂念书,与宋慈每天见面,以慰相思之苦。
然而两个人正是如胶似漆,又是头一回体会情爱,骤然分居,如何经得住相思苦。
起初沈裴秀还矜持些,虽说下了课赖在办公室和校舍不肯走,但到放学时分,好歹知道回家。
后来是宋慈忍不住,天色晚了,不如和她吃个饭再走,多添双碗筷的事。外头雨下得太密,一路回去恐怕淋湿衣裳,干脆住宿她处,天晴再归……
她总有让人挑不出错的借口,让沈裴秀理所当然地留下。
这日,沈裴秀吃完早饭,抓起装书本的布挎包就要跑。
裴云织在她后边喊:“秀秀,今晚请宋先生来家里吃饭。”
沈裴秀回头,满脸慌乱:“怎么了?”
裴云织绕下手中的帕子,哭笑不得:“请来了便是。”
沈家人有请,即便是鸿门宴,宋慈也应该赴约。令她奇怪的是,沈润礼没有出席,只有裴云织和沈裴秀在场。
一桌子江南名菜,还备了一壶美酒。宋慈原是不喝酒的,却被裴云织几句笑言说动。
“长宁盛产美酒,秀秀满月那日,外子精挑细选一批好酒藏入地窖,这来自其中一坛,宋先生不要嫌弃。”
“娘!”裴云织话还未说完,沈裴秀又羞又躁地喊。
这分明是送女儿出嫁时,宴请宾客的女儿红。她和宋慈私相授受,裴云织此番行为,不似试探,已近揭发。
她惊出一身冷汗,生恐宋慈不明白,打岔道:“这酒还没到日子,怎么就开封了?”
裴云织话里有话:“你还舍不得请你宋先生喝了?”
沈裴秀不吭声,拚命用眼神暗示宋慈。
宋慈从坐上桌那一刻便有了心理准备,大多数做女儿的,什么事瞒得住娘?或早或晚,都有事发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