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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日暮时分的那种美,我总是坐在高高的地方望夕阳下的风景。

看夕阳斜在对面建筑上的金黄,听古锺一声声低沉浑厚的响。

看完了,就回到地面,上马回府去。王府前有条长长的巷子,地上的青砖说着年华。白日里总是人多,太阳一落就好了些,很适合慢悠悠地走马。

马蹄敲在温吞的青砖上,声音也是沉闷的喑哑。

有一日父亲差我去和光堂查帐本,我很快查完,在掌柜恭敬的目光中打马回府去。一路上又是看街看店,看京中人潮喧嚷不息。我望了望天,忽然兴致大发,又要去高塔上看夕阳。谁知今日高塔上已经有了一对青年,我不愿搅扰,便回马往王府去了。

前几日京中铺路,为各处都换了新制的青色石板。王府前的那条巷子又长,整整一条巷子的青石板将马蹄声叩得清脆,像一曲活泼明亮的歌。我於苏地长大,奔马常在山野之间,马蹄过草绵软无声。这还是头一次听见这样清脆的声音,心中不免新奇,人也跟着荡漾。

说是荡漾,我还是很端正的,不过放纵些许意气,透在踏川飞扬的马尾上。

快到相府前,我瞧见那宏伟的大门,便提了提缰绳,示意踏川稍慢一些,以免马蹄惊扰府中人。相府种桃,这时候正是春来,桃枝越过高高的院墙,将娇嫩的桃花送了出来。我瞧着喜欢,驱马靠近了些,鼻端便嗅到了淡淡的香。

越过那道大门,旁边还有一道小门。出乎我的意料,门竟是敞开的,从里面传出一阵漂亮的笑声。我鬼使神差地偏头向里张望,瞧见了一位裙裾飞扬的小姐。

秋千一荡,佳人笑。墙外行人,白马道。

那小姐穿着一袭大红色裙裾,侧对着我,坐在高高的秋千上,侍女为她推着秋千,两人都很明亮地笑着。

太阳朝下落去,京城昏暗了。

我心里却一下子亮了起来。在我的世界里,黄昏褪去了,白昼升起了。

我回过神的时候,没有收到指令的踏川已经跑到对面的崇德坊里去了。

当日我一反常态,没有了无意趣地早早歇下,倒是挑起了灯芯,坐在院子中读书。

我手上捧着圣贤之道,却总静不下心,总想着再瞧一眼。我看看两座府邸间相连的院墙,心里很想飞檐走壁上去瞧上一眼,又觉得自己患了病,这般不雅不德的行为怎能出现在我身上。

我想着明日出门再从相府门前过,瞧一瞧那门合上了没有。没想到第二日父亲便说要带我去相府拜见水相,理由是水相家里有位千金,与我年龄相仿,两家住得又近,闲暇时可以过去玩耍。

其实是因为我身上的闲已经传染给了苏王府上下每一个人,苏王爷想了几日决定给我找一个伙伴。

我开始记住她是因为她名字好听,等到一盏茶的功夫后见了面就变成了记住她那张同名字一样漂亮的脸。

昨日只得侧影,今日方见容颜。

那时父亲将我介绍给他欣赏的那位奔逸绝尘的左相,说,这是小女暮城雪。两人寒暄了一会儿,父亲便切入正题:听闻左相家有位千金,年方十五岁......

在心里我脸已经红了。

水相笑着说:“灩灩,快来,这是你暮姐姐,暮城雪。你不是总同为父抱怨没有你能看得上眼的同龄人吗?这位姑娘生得这般漂亮秀美,你可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