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眸轻微垂落,檐下被她踩着的积雪、周围白茫茫的雾气……刹那间全都渗出了血色,谢忱沣不明白孟扶荞忽然发什么疯,但这种摧枯拉朽的杀气非他所能阻挡,受他控制的血丝像触碰到了天敌,仓皇回退,就连鼓声都停滞片刻,陈巧雪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五官依旧看不清楚……
准确来说她的身形都是由衣物搭建出来,露出高领毛衣的头整个的消融在雾气中。而围绕陈巧雪的雾气相较四周更加深沉,无论是五官还是头发,都被这片白遮挡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就像一个人缺失了最重要的部分。
“盛萤呢?”孟扶荞有些阴郁,至少谢忱沣是这样理解的。
鼓声唱戏声一停,谢班主就觉得自己又可以了,他指了指浓雾中的身影,“判官跟她是一起离开的,兴许她知道人去哪里了。”
孟扶荞的眼眸收敛,心神从蒙蒙白雾中回归躯壳,周围血色都为之一振,谢忱沣几乎无意识向后退了两步,在孟扶荞之前他也接触过其它血屍,压迫感和畏惧是有,大多时候点到为止。
受秩序束缚,血屍不太能向活人下手,但谢忱沣已经不是活人……那种恐惧直接烙在他每一寸神识中成为了本能,思考甚至会放大恐惧,若是不思考腿会不自主地跑起来。
总之是一种两难境地。
短暂爆发之后孟扶荞又毫无预兆地消停下来,她并不担心盛萤的安全,判官自保的能力肯定够,何况她死不死不关自己的事,真要是死在这里魂魄和躯体都没那么快消散,口粮不会少,活着反而是个麻烦……可就是说不出来的烦躁,像是弄丢了什么东西。
借着这股烦躁孟扶荞开始找茬,她笑起来:“祸水东引,谢班主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本来就擅长堵别人一个措手不及,谢忱沣还没反应过来,孟扶荞又尾音一挑:“我不参与家务事,也不参与私人恩怨,你跟陈巧雪在这里好好聊,我去找盛萤了。”
谢忱沣的脸色瞬间沉郁起来,不只印堂发黑,连带着太阳穴都不太白净,虽然孟扶荞没有表态会出手相助,但有她在这里间隔着,总比独自面对敲鼓的人稍有底气。谢忱沣是厉鬼,按理说容他害怕的东西并不多,陈巧雪,亦或附身在陈巧雪身上的东西,对於厉鬼而言都没什么威胁,谢忱沣的慌张可谓莫名其妙,像欠债被债主倒逼上门。
他全身绷紧,就在要开口挽留孟扶荞的空档,陈巧雪的身影似乎又近了些,雾气在两人狭小的范围内有点积攒不住,已经不如刚刚浓厚,甚至像棉絮般在丝丝缕缕抽离。等谢忱沣猝然回神,注意力从陈巧雪身上移开时才发现孟扶荞已经离开,她留下的那一层血红雾气正在散离,却非颜色上的消退,更像这层血雾混进了周围的大环境,依旧存在,只是不再聚拢。
陈巧雪隔着……已经不到半米的距离,仍然只是静静看着谢忱沣,间或敲一下手中的小堂鼓,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不再响起,周遭呈现诡异的宁静,这种宁静使陈巧雪整个人稀薄的可以消融在雾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