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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这么些年来,谢岍从未从听於冉冉提起过自己父母,这是头一遭,依稀听说於家夫妻俩是遭遇疫情双双病亡的,谢岍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怕不慎戳到老於啥子痛处,改换话题说:“来汴都后跟鞠家那个鞠应劫打过交道没?——嘿,瞧人家取的这名字,生怕孩子会平安长大一样。”

应劫。

“他名字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於冉冉从谢岍的话里得知鞠应劫应该已经去找过这家伙,一面又不知不觉间被谢岍带跑偏,正儿八经地八卦说:“起初几年时鞠相卖爱妻人设,和他夫人出双入对恩爱情深,又有了鞠冲意,一家三口羡煞旁人......”

后来没几年,鞠引章仕运正旺时,鞠府夫人的陪嫁丫鬟被鞠引章悄没声息强吃,最后在鞠夫人眼皮子底下生出鞠相的种。

无论当时是出於哪种原因考虑,鞠夫人都在内宅里给那母子二人辟出方容身之处,算是对他们鞠家仁至义尽,对鞠应劫母子问心无愧了。

反倒是鞠引章在这件事上做的极其不厚道,他非常不喜欢这个影响他好名声的庶出子,在孩子平安长到两岁时都没给取名。

后来还是赶上鞠冲意他奶奶过寿,老人家慈悲,当着众多亲友的面为小孙子管鞠引章要名,鞠引章这才不情不愿在大红色的洒金寿纸上写下三个字送给小儿子:

鞠应劫。

仿佛为了印证鞠引章给取的这个名,鞠应劫长到如今这年岁委实称得上一句艰难。小孩儿们容易得的病他统统得了个遍,稍微大些后还是体弱多病,风一吹就能躺十天半月。

好在他喜欢读书,不管是多么恶劣的条件,他都没有停止过读书。

或许苍天也留了一丝悲悯给天下可怜人,叫鞠应劫遇上鞠夫人那样没有坏心眼还仁至义尽的嫡母夫人。

他生病卧床,鞠夫人就自己掏钱给他找大夫抓药;他愿意读书,鞠夫人想方设法送他去外面的学庠念书,鞠家自然有自己的西席,请的还是大有名声和才学的老夫子,但鞠引章嫌鞠应劫丢他的人,不让庶子在人前露面,更不让鞠应劫上家里私塾,他甚至不想让鞠应劫识字。

鞠应劫这人也是出乎意料的争气,出身卑微可如何,得不到更好的教育又如何,硬是过五关斩六将一路冲进殿试考试,最后贡院放榜,他名次虽不算太高,但的确是鞠家同辈里目前为止唯一凭本事考功名入仕途的后生。

至於后来传言如何扭曲事实,说鞠应劫被嫡母苛待,在不能於家里念书,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还能坚韧不拔努力读书最终学有所成,可见龙生龙凤生凤,鞠相家的二公子命中注定一飞冲天之类云云,於冉冉对此的评价是:“那他妈都是扯淡。”

因为比起鞠应劫被父亲苛待的事实,世人更喜欢看嫡母在后宅争风吃醋,手段残忍虐待庶子的戏码。

所以鞠家真正想让鞠应劫过好的鞠夫人,成了他人口中鞠应劫那些年来苦难生活的罪魁祸首,外头人都不知道,若非有鞠夫人在鞠应劫中榜后开口说情,鞠应劫的生母小娘至今都还没资格坐到鞠家饭桌上吃饭。

鞠应劫拚去大半条性命考取功名回来,从头到尾没得父亲半眼多看,只是给自己那位吃饭时只配站在旁边侍奉主人的生母小娘,拚来个坐到饭桌前吃饭的资格;此外还顺带给自己拚来个被嫡兄视若杀父仇敌处处针对为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