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军出手干脆利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人倒下后连个捶死挣扎或绝望呻//吟都无,甚至半点动静没有,只剩山里初冬冷风吹打在刀锋上发出索命凄迫的嗡嗡蜂鸣。
寻常说起来杀人不过头点地,那日谢岍在辕门禁卫军大旗下处理犯军法者,实实在在给张晓敏留下此生无法抹去的悲惨阴影。
那日他随主官去凤山大营公干,正好遇见谢岍亲自动手正法。
长到如今四十多岁年纪,张小敏头次近距离见到军中杀人,在此之前,他只看过一回斩首,是当年朝廷在行刑台斩杀一个破坏祖宗规矩的赵姓变法之人,闹得很大,他和诸多同龄人相伴去看。
森然刑台上,彪悍魁梧刽子手手起刀落,死囚人头滚掉,热血三尺高扬,他回去后连做月余噩梦,但那场景反却不如谢岍杀人来的让人更害怕。
谢岍杀人,杀人诛心,分明一言未发,手中禁卫雁翎刀足够让人窒息,因为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绝望。
对,谢岍亲自动手,烈烈风中充满绝望的恐惧,那感觉甚至远远超出受刑者与观刑者对死亡本身的害怕。
要人性命容易而收服人心难。谢岍整治禁卫军不单是为拔除贰心人,更是为让剩下的四万多人重新对禁卫军律法产生恐惧,乃至重新建立敬畏心。
至於结果,结果不知有否震慑禁卫军,反正把无关之人吓到的事实不是作假。
待契书签好,谢岍吩咐丁俊送张小敏,孰料把这位官威派头十足的官爷再次吓成鳖孙子,磕罢跪安头后连滚带爬告退,险些连装腔作势用的皮包都落下。
该签的契书签好,该付的款付上,知姚佩云身份不俗后房东太太似乎想继续和她攀攀关系,被她男人给胆战心惊地薅走。
都人对谢岍的恐惧来自各种流言。
博斤格达之战的骁勇与南元台子大捷的阴鸷再叠加匹马单刀守鹰回山的彪悍,此般形容下勾勒出的谢岍形象让房东先生觉眼前之人凶神恶煞犹如地狱罗刹,只想赶紧离离这点地方的好,浑然忘记公证人未到前他是如何与此人对坐喝茶谈笑风生的。
“看着那公证人被吓成那样我就解气!”等所有人都走后,姚佩云收着契书长舒口气,嘀咕说:“进门前跩得二五八万,看见你后吓得话都说不全,当官怎么能这样,捡着我们平头百姓好欺负是吧。”
谢岍托着下巴静静看她怂丢丢背后嘀咕,末了笑着怂恿说:“仕宦当作执金吾,汴都不如祁东能讲道理,这处谁横谁说话,以后你开门做生意,记得要亦然。”
“知道了,”姚佩云知道谢岍这是老怕自己受欺负,收起铺子钥匙说:“吃饭去?还是你要立马回去当差?”
签个契书让谢岍花费不少时间。
“吃饭,”谢岍站起来搂住姚佩云胳膊撒娇:“早就饥的不行,去哪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