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歪歪扭扭戳上禁军大都督印的交割单递还於冉冉,谢岍亲自过去给柴篑开囚车门,冲他说:“贵妃想见你一面,倘不愿就给你回了,毕竟公家也不想你们俩见。”
囚车軲辘高且没放车凳,文质彬彬的柴篑不会撑着车板跳上去,拽着车框艰难蹬车时谢岍在旁托了他一把,并且低声说:“还有个人也想见你。”
贺华公主,柴耽。
今次柴篑一进刑部,再出来怕是判罪移交宗府处理了。
以前的破烂律法原则上有刑不上大夫之说,大周开国后,高祖皇帝废除这条糟粕,但为感念本家从龙之功立国法不杀柴氏。
而为约束,高祖后,太//祖加犯罪者一但坐实罪名交由宗府判刑,那这人基本就确定以后再无见面可能。
前头栽坑的那位倒霉蛋翟王,现下就指不定在哪片凶土恶水的山头上种地养蜂好好悔过呢,所以趁着能见时就赶紧再见一面吧。
柴篑用力蹬上车,盘坐靠车边说:“那时皇后尚未诞策华,我还住在皇后宫,那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无忧的时光。”
继续聊以前而未接话,这是委婉拒绝了路上见别人,谢岍觉着如此也好,毕竟都已撕破脸走到这一步,见也是徒添仇恨或失落。
谢岍冲於冉冉抬下巴示意走了,左手拽着密封囚门上挂的铁链边整理边准备关门,说:“哎呀,小时候的事高低都差不离,今儿玩的高兴明儿饿得哭,好容易到厨房偷吃个饱肚子,结果还被逮住罚去站桩。”
“能别锁严实么?”柴篑说:“留个缝,路上想和公爷说说话,比如你为何会吃不饱。”
谢岍朝铁门上巴掌大的蜂窝状透气孔努嘴,说:“里面说话外头听得见,还是锁严实吧,省得给人知道去又上公家处告我渎职状。”
说罢砰地关上铁门,没感情地哗啦啦上锁。
铁锁声落,密封铁囚车里顿时一片黑暗,原本安静靠在车边的柴篑猛然趴到车门的透气口,微颤抖着低声呼唤:“公爷?谢公爷?”
和手下交代事情的谢岍没听见喊自己,铁门旋即被咣咣砸响,是柴篑在用拳头捶铁门:“谢重佛你在外面吗?回答我一声,谢重佛?!”
“啊,在了,”谢岍回应着在门上拍一巴掌,说:“出发了,你坐稳,我骑马跟在门边......”
沉重的铁制囚马车微微一晃,柴篑被开始行进的车子带得身体一颠,外头传来谢岍那难辨雌雄的声音:“不是说路上想聊聊么,聊啥?”
囚车车身不高,柴篑只能弯着腰跪在透气口,他两手撑在车门上,嘴巴对着透气口,努力平稳着气息说:“我出大狱门时,公爷和於大统领在聊什么?”
谢岍坐在马上,左手控制马缰绳,右手搁在腿上,马鞭子尾端套在右手腕,浑似没发现柴篑方才的异常,瞎胡诌说:“还能聊什么,聊好玩的地方呗。我两个来汴都这么久,总融不进大家的圈子,就寻思说看看哪里好玩,回头请大家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