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世家子没有那么好当,所以我被他选中,成为那个躲在阴暗里搅弄风云的卑鄙小人,大捷,哥不想做纯臣么?”
於冉冉放下粥杓,肘搭桌沿手掌按住前额,另只手仍旧紧紧捂在胃部,说:“有个人告诉我,国朝集权和土地归属密不可分,乡绅世家能把持地方,正是因土地集中在他们手中,
农人分到的土地被日益严重的税收迫成隐田,朝廷收不上税就加税,更重的税迫使农户变卖土地成为佃户,等农人从土地那里讨不到活路,他们就会不顾一切该奋起反抗,推翻腐朽的旧朝,建立一个能分给他地的新朝,周而复始,这是个死循环。”
有个垂髫小儿手举件耍货和玩伴嬉闹追赶着从旁边跑过,店小二急忙举起刚出锅的羊汤小心避让,孩子母亲追在后面直呼小心有危险,安然无恙的孩童喜哈哈跑远;
那边刚进门的大汉拍着身上雪粒唤伙计给他找桌,到处热气腾腾,喧嚣热闹,没人注意到某个角落里,有人在用风轻云淡的语气聊着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敏感话题。
“赵长源说的吧?”鞠应劫摇头失笑:“我和他同科入仕,也算知他一二,倘非大公子想法常常太过逆天,三台不得不压着他,否则以他经国治世才,恐怕早已继承赵中台衣钵,和谢重佛一样封侯拜相了。”
说起标杆式的风流人物赵长源,鞠应劫惋惜说:“他有些想法其实很为百姓好,只可惜他是世家子,再根正苗红不过的世家子,生来注定和天下百姓站利益对立面,哪怕有朝一日他学当年赵三爷要变祖宗法,也落个热血三尺扬,想来也无法把遮在百姓头顶的世家天幕撕开半个口子。”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从古至今,王朝政权几轮覆灭兴起,春秋迭代天行有常,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始终只有老百姓。
打仗,冲上去流血牺牲的是老百姓的孩子;闹灾,饿病淹死的是老百姓的孩子;徭役,干死干活客死他乡的还是老百姓的孩子!
青史评价世家之於国朝如骨骼之於人体,其重要可见一斑,但是世家子弟学习的青史里不曾点出,没有百姓的国朝等同於没有筋脉血肉的人体,那堆撑起人体皮肉的骨骼就空是堆没有丝毫价值的枯骨,算个球。
“而我们,”鞠应劫似乎并不理解那些最底层的挣扎,他用一根手指在自己和於冉冉间指两个来回,说:“我们和他不一样,他可以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做纯臣,我们做不了,我们这些生来就是为拱卫嫡子的家伙,肮脏卑鄙都是我们的,纯臣二字,即便想做,也是配不上,玷//污。”
可赵长源是那种心思单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良善茬儿么,於冉冉对鞠应劫的言论不置可否,只是不紧不慢说:“我方才说的那些话不是赵长源所言,是谢重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