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跟那个女的断清楚关系,我没脸跟你坐下来慢慢说,我丢不起这个人!千里迢迢跑来续前缘,舒晴你能耐啊!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女儿原来还是这么深情的主儿,啊?!”舒老娘一把挥掉摆放在圆桌中间的所有茶杯,至此,整套茶壶茶杯没一个幸存。
窒息感再次密密麻麻爬上心头,舒晴痛苦地把脸埋进两只手掌,抽噎着说:“您真的还在乎丢人不丢人么?您已与我脱离了母女关系,不是么。”
一句话戳中舒老娘浑身上下防御最弱的地方,斗志高昂恨不能徒手拧断於冉冉脖子的人顿时如泄气的火炉,蔫头耷脑踱步须臾,她一屁股跌坐在床边,眼泪如开闸之水哗然泵出。
再开口既是哭腔,舒老娘扯起袖子抆眼泪,边抆边哭诉:“我就知道你胳膊肘往外拐,成天就会向着外人,别人家孩子无论如何都知道向着自己耶娘,你不同,你从不向着自己家,不向着我,你天生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说着,舒老娘捏着鼻子用力一擤,顺手把擤出来的鼻涕甩到地上,手往鞋底一抹,抽噎说:“人家都说血浓於水,可我生你养你,吃那么多苦把你拉拔大,母女关系你狠心地说断就断,罢了,我从不指望你养老送终,可你到底在提防我什么?你今天给我交个底,你在提防我什么?!”
“没有提防,我把这些年攒的钱全给您了。”舒晴习惯性地低头强忍哭声,也依旧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知道眼泪无用,来的路上反覆做着心里建设,这么多年来她也时刻都在学做心理建设,可以没用,每次和阿娘提起这些,提起家里,她的眼泪仍旧是不要钱般哗啦啦往下掉。
阿娘委屈难过,她又何尝不是。
“谁要你的烂钱!”舒老娘似乎没力气咆哮了,既气且哭,呼吸紊乱,絮絮叨叨开始说这些年无人理解无人体谅的辛酸苦辣:
“你我母女情分,就值那几个烂钱么,我的命怎就这样苦,十四岁被赌鬼烂爹卖给你爹,二十四岁才生你,本以为终於有好日子过了,谁知道你爹是个短命鬼,等我带着你再嫁老刘,日子久了才知他老实拔哏,是个就会窝里横的,
赌上命生个儿子,那样疼爱他他却不知上进,不好好念书跟人跑去学偷鸡摸狗,就连我口攒肚暖养大的女儿,如今也要为个不相干的外人跟我断绝关系,我对女儿掏心掏肺,结果被人像防贼般处处提防,我这稀烂的大半辈子啊,真不知道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娘,”舒晴一遍又一遍抆脸上泪串,抽噎着说:“我不喜欢拾别人的衣裳穿。”
舒老娘压根不会去想女儿为何忽然说起这个,只是下意识反嘴相讥:“可是家……”
被舒晴打断:“可是家贫,我知道,家贫。您没钱给我买新衣,家里织的布也要先紧着刘叔叔和弟弟用,因为您说他们是男人,出门在外不能丢面子,您自己也是十多年添不了条新裤,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穿捡来的旧衣服一直穿到十八岁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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