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那是意外。」她说。

崔西缓缓地放下手。「你和你父亲倾向引起这样的事故,不是吗?」

只有塞斯看见蒲甄的瑟缩,因为崔西已经转身离去。塞斯缩进阴影里面。

「别期待我清理这堆肮脏东西。」厨师抗议。

「当然,」崔西扭头回答。「是我侄女造成的,就由她清理。」

厨师满意地点点头,女仆格格地偷笑。崔西走出厨房,她的支持者老余立即现身,甩上房门,好些面餬被震到地上。蒲甄叹口气,放下怀里的猫。

她审视厨房,伸手梳理头发,沾到面餬的地方留下面粉的痕迹,这小小的动作泄漏了她心底的沮丧远超过眼泪和诅咒。

塞斯走出藏身的角落,再也无法忽视心中的痛。

一看见他,蒲甄以皱眉掩饰惊讶。「你从哪里冒出来?」

他微笑以对。「你忘了——窥伺是我的专长之一。」

「提醒我记住这一点。」

他开窗,让剩余的烟雾飘出去。「我的新娘的脾气好像不大好。」

蒲甄捡起水壶的碎片。「崔西没那麽糟糕。这不能怪她,不是吗?毕竟这已经是第五个烤箱了。」

「你刚在做什麽?」他搜索大脑,想要展示自己阅读的效果。他研究桌上的面粉、黏黏的碗,问道:「这是玉米粉吗?某种形式的爆炸物?」

她脸颊晕红,叹了一口气。「蛋糕,我在做午茶蛋糕。」

「蛋糕?」若不是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塞斯真想哈哈大笑。

她用力刮掉桌上的面餬。「烹饪似乎是我唯一无法掌握的化学型态,向来非我所长。可是我深受鼓励,发现糖霜的效果不错。」

她以手指在碗里一沾,然后放进嘴巴,满足地呻吟。这天真的动作让塞斯心跳加速,看着她唇边的糖霜,非常想要倾身替她舔去,幸好她不知道吸引一个饥渴男人的危险后果。

他无法抗拒地用小指描画她的唇形,看着她睁大眼睛。他把手指放进口里。

他真诚地微笑。「好好吃,或许你的烹饪技巧比你想像的好。」

舌尖的糖比起她响应的笑容显得淡而无味。「别忘记说谎也是你的专长。」

他伸手摘下她的眼镜。如果他摘下她的发夹,手指埋进去,倾身亲吻她的下巴,她也会如此柔顺吗?

他动作简洁她用袖子抆拭眼镜,重新替她戴上,假装没看见她颤抖的呼吸。

他绕过她,拿起挂在木桩上的围裙。「如果想在晚宴前把厨房清理完毕,我们最好现在开始动手。」

「你不必帮我。」

「你也不必,如果当时你没救我,或许我已经死了、或是跛了一条腿。把那枝扫帚丢给我,好吗?」

她顺服,忍不住笑了。「你穿围裙的模样很帅,可惜丹尼没看见。」

「我想了就发抖。你何不拿根汤匙把糖霜吃完?浪费这麽甜美的东西太可惜了。」

她望着那个碗,感伤地微笑。「的确可惜。」

蒲甄窝在窗边的天鹅绒垫上,「塞斯」翻在她腿上。露出毛茸茸的肚子要求抚摸。她心不在焉地顺从,心思却在其它的事情上。

那天早上塞斯和崔西搭乘马车去参加渡函郡的舞会,要到黎明才会回来。就霖登宅邸的女主人崔西而言,最近三周就是一连串的社交活动,不厌其烦地把未婚夫介绍给诺森伯兰郡的每一位乡绅、公爵和伯爵认识。目标达成之后,她又扩及征服邻近的乡郡,满意地发现众人闲话的焦点都在塞斯身上——关於他优雅却休闲的衣着、拒绝戴假发、抆发油,以及他晒太阳的古铜色皮肤。

第一周,大家对他的风格闲言闲语;到了第二周,露出脑袋变成大胆的风潮。年迈的波特蒙公爵参加午宴时,就不加掩饰的顶着秃头前来,他的夫人晕过去,假发掉在一旁,露出半世纪以来备受假发摩抆而变秃的脑袋。

有些年轻人跟着晒太阳。亚洛爵士最近一次的来访,就害羞地向蒲甄展示他浅浅的古铜色皮肤,寻求赞扬。

她叹息着。最近亚洛爵士没时间来森登,因为苏格兰边境的抢案更加猖獗。

可怕的柯帕克近来更加的胆大妄为,有些人耳语他可能会抛却拦路抢劫、故而劫掠宅邸。前天的下午茶时刻,某人一提及他的名字,女仆就吓得手指发抖地哭出来、茶杯摔在地上,引来老余的诅咒和崔西的一巴掌。

所幸没有人把抢案和柯爵士经常前往爱丁堡视察高地的领地联想在一起。

就蒲甄而言,塞斯实在对她彬彬有礼,无可挑剔。他费心地把她拉入扑克牌局、或是说服她参加邻近的宴会。现在的每一天早晨,她都带着两份早餐走进书房,知道他一定在那里看书、或是翻阅她的信件——原先祈求金钱资助的逐渐转变成真正对她父亲的研究感兴趣。

对上流阶级而言,塞斯似乎是个优雅的恶徒。但是塞斯对她却是十分守礼,甚至非常温柔,所以她也以细心回报,以清喉咙的声音警告他晚餐时,心不在焉地举起白兰地酒瓶放到嘴边。

昨天晚上,她、塞斯和崔西聚在阳台上,好像完美的一家人。崔西弹琴唱歌,她从针线上抬起头,发现塞斯隔着酒杯凝视着自己,眯着眼睛的模样,彷佛在寻找失落的物品。他困惑的皱眉牵动她的心,渴望帮他找出失去的物品。那种感觉让蒲甄心神不宁,借口头疼而告退。

有人用铁汤匙敲打茶壶,震醒沈思的蒲甄。她凑近窗户,想要瞧个究竟。

一张妖怪的脸从黑暗中冒出来。

蒲甄失声尖叫,妖怪也骇然大叫,「塞斯」戒备地弓着背,然后一溜烟地跑掉了。蒲甄仓皇地从窗户向后摔,妖怪消失无踪。彷佛有一只隐形的手猛力扯掉它的翅膀。

一声奇怪的砰、好些摩抆的声音,随后是一连串诅咒,口音重得难以辨认。

蒲甄抓起梳妆桌上的发簪,一边爬近窗户细看,一边当武器挥舞。

树叶飞舞,那个神秘的小鬼再次冒出来,还得意地大声叫。

「我就知道是你!他叫我别靠近宅邸,可是我从马厩看到你,就发誓一定是你!」

那张布着雀斑的面孔让她再次往后缩。

「杰米。」她害怕地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