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臂,感觉自己像个白痴一样,他把手枪还给她。「你的装扮再加这把枪简直是十全十美。」
她急於逃避他指控的眼神,借故转身把枪放在栏杆上。她真是误判情势,塞斯不只是生气,而是勃然大怒。
「我很想知道一件事情,魏小姐。」他抓住她两侧的栏杆,有效地封锁住她脱身的企图,但是没有碰到她。「你是要威胁我吗?」
她想起杰米的建议,强迫自己轻松地耸耸肩膀。只不过她的天性实在不擅长口是心非、半假半真。「那样就太不聪明了,对吗?」
「除非你以为这样很安全。」
她鼓起勇气,转身面对他。「我和你在一起安全吗,塞斯?」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让蒲甄感觉到他的怒火已经转变成某种更危险的情绪。夜风袭来,拂动她的发丝,散发出一股茉莉的香味。
塞斯伸手轻触她领口的蕾丝。「你穿我的披肩很好看。」
他温柔的语气带着催眠的魔力,然后他低头吻住她,用舌尖描画着她的唇缘,逗惹、轻挑,蒲甄似乎麻痹得无法动弹,双手抓紧他的外套。
他的唇从她的脸颊游移到耳朵,时而狂野、时而温柔,同时粗声地呢喃。「在我们高地的风俗,当一个女孩穿上男人的披肩,就意味着她属於他。」
他的唇带着崭新的热气含住她,以舌尖寻求其中甜蜜的神秘,再用另一只手将她拉向自己,她柔软、欠缺阻隔的胸脯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蒲甄冲了一步才想到他太了解她这身服装的秘密。
当他的手溜到她的披肩和衬衫之间时,其中没有束腹和紧身衣来挡住他探索的指尖,而他爱抚的技巧让蒲甄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
她双脚发软,无法支撑,塞斯的手掌掠过她膝盖后方的肌肤,然后毫不冲疑她向上进攻。蒲甄的脉搏悸动地发出强烈的警告,使她终於明白女人穿长袜、袜带、内衣和衬裙的智慧之处。
然而蒲甄震惊地察觉到自己竟然渴望他的碰触。天哪!她怎会变得如此放荡呢?可是他温柔的吻融化了她的羞耻心,让她张开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任由他的手指继续饥渴的探索旅程。他轻柔的抚摸挑起撼动性的爆炸反应让她喘息不已,感觉身体好像花朵似地绽放开来。
塞斯突然停住不动,抓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注视他。她的目光变得迷迷蒙蒙,充满强烈的需要,颤抖地露出微笑。
他低吼着轻轻咬住她的下唇,蒲甄贴着他颤抖不已,预期是疼痛的,结果却是欢愉。然后他的手突然向下滑。捧住她的臀,动作流畅地把她抱上栏杆,双手箍紧她的腰,用饥渴的身躯摩挲着格子呢。
蒲甄紧绷地避开,一时之间,深沈的恐惧胜过崭新的慾望,让他别开脸庞。「塞斯,求求你,不要……我不能……」
他的手指扣住她的下颚,让他仰起头来。蒲甄从他的眼神里面,瞥见一只饥渴的高地野兽,潜伏在薄薄的礼教面具之下,令她心底涌起一股毫无来由的恐惧。
她用力地推他胸膛,害怕他会不顾一切、当场就在阳台上凌虐她。是她自己太放荡,又怎麽能够责备他强行占有她呢?蒲甄不只轻视自己不害臊的降服,而且更加地惊慌。
「放开我!」
他单用一只手就控制住她挥舞的拳头,而他的眼神让她目瞪口呆得说不出话来。那是一种伤痛的眼神,安静而沉重,正好和她心底的痛相呼应。她的手无力地垂下来,全身静止不动。
「你究竟决定要怎样?」他问道,语气是惊人的冷静和淡漠。「你和我在一起安全吗?
」她偏着头,脸上的面具吸收了第一颗泪珠,他温暖的呼吸触及她的耳朵。「蒲甄,如果你不想翩然起舞,就别放音乐。」
阳台的门开了,光线模糊的照出来。
「塞斯?你在外面吗?」崔西冲疑地呼唤着。
他松开蒲甄,移开身体,站在几尺之外。他手指的烙印彷佛冰凉的手环一样流连在她的手腕上。蒲甄滑下栏杆,手指颤抖地抚平苏格兰裙。他们一直在阴影里面,可是她无法确定崔西在那里站了多久。
塞斯以阴暗的眼神俯视着底下的花园。「我在这里,吾爱,怎麽了?」
崔西走向他,伸手勾住他的臂膀。「你能进来吗,亲爱的?宾客们开始觉得无聊了。」
「当然,」他轻轻地吻一下她的太阳穴,目光却掠过她的头顶,望向蒲甄。「你说什麽都好。」
他们走回大厅,塞斯蓄意地停在门口,优雅地吻一下崔西的唇。
蒲甄的双手抓紧栏杆,看着他们走进门里面,崔西回过头来,首度显示她知道侄女就站在阳台上。蒲甄忍不住纳闷姑姑眼中闪烁的光芒是胜利感或是怀疑。
她把手枪插进腰带里,咬着下唇,跟在他们后面,知道自己不能哭出来。她低着头,穿过人群,溜出大厅,只觉得头疼得几乎要裂开。
杰米挥舞着他的弓箭,从前厅蹦出来。「恭喜、恭喜,姑娘,你做得非常好,完全赢得他的注意力。」
她继续向前走。「当然,他开始轻视我了。」
杰米垮着脸,然后开怀地笑了。「别放在心上,姑娘,我母亲和父亲彼此恨了好多年,还不是生下我这个一流的儿子。」她继续走向楼梯,杰米却在背后呼喊。「外面来了一辆时髦的马车,说要找魏黎文的女儿,那是你吗?」
蒲甄垂头丧气地停住脚步,不要是现在,她心想。此刻她的骄傲和自尊已经荡然无存,实在无力再和某个鬼发明家讨论硝石等等。在这一刻,她完全不在乎那些人炸死自己,最好连那个神秘的法国子爵一起炸死更好。
她转过身去,面对着杰米。「说我不在家,说我搬到帕马雷尼亚去了,说我死了也没关系。」
杰米困惑地搔搔脑袋。「你是要我请他走开吗?」
「对,杰米。」她以疲惫的耐性回答。「走得越远越好」
他雀跃地离开,只是蒲甄没看见他欣喜的笑容。
蒲甄摘下丝质的面具,缓缓地爬上楼梯。她以面具摩挲着自己的脸颊,耳中再一次听见塞斯粗嘎的警告声音。
蒲甄,如果你不想翩然起舞,就别放音乐。
舞池的乐声似乎跟着飘上楼梯,这一首歌挥之不去的旋律已经开始得太冲;蒲甄把丝质面具揉成一团,握在拳头里面,脸上细致的五官僵成另一种面具。
塞斯伫立在书房里漆黑的窗前,倾听最后一辆马车辘辘地驶离霖登宅邸。他的鼻子深深吸入草地上那股原始、浓郁的清香,就像闻到自由气味的野兽一样。他是多麽地渴望跨出敞开的窗台,逃离他即将变成的可憎模样。
可是他根本无路可逃;柯伯恩的血缘就像毒药似的流窜在他的血管里面。他闭上眼睛,不愿意面对嘲弄的火光,再一次感觉到蒲甄的拳头慌乱地捶打他的胸膛。
他的本意是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晓得他不是殷勤的杜亚洛,可以让她玩弄於股掌之间。毕竟偷偷亲几下又有何妨呢?慵懒的爱抚又有多大的代价?结果这麽一来的代价却超乎他的想像。
他睁开眼睛,手指握紧窗台,回想起她那傻气而充满渴望的温暖笑容,以及她的手指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喉咙。她痛苦而坦诚的示爱,深深触及他的内心,释放出他拴在体内的狂野慾望,那股强烈的需要几近於疯狂的程度。
结果他的反应让她害怕,神色恐惧地用力推开他。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在退缩,缩进一个寂静无声的地方,那是他以前面对父亲的咆哮、看见拳头不断地落在可怜的母亲身上、自己躲藏的地方。
放开我,蒲甄这样的哀求他。塞斯摇摇头,甩开那萦绕不去的回音。
他的父亲就是不肯放开他母亲,即使她一面拚命要推开,一面苦苦地哀求,甚至放声尖叫,他都不肯松手。直到她不顾一切地爬上宕肯克城堡尖塔的窗户,大大的肚子里怀了第二个孩子,直到那时候,柯伯恩才被迫放开她。当时他奋力要抓住她,整个人扑过去,狂乱地抓到她的裙摆。可是腹中的胎儿给了她勇气,让她勇敢地敞开手臂,跃入阳光之下,永远地消失在宕肯克城堡底下开满石楠花的深渊里。
即使到了今天,塞斯依然可以看见她当时平静的表情,阳光斜斜地照在她的金发上。他缩在塔楼的角落,泪流满面,双手紧紧地抱住膝盖,恨他母亲自己飞向自由,却把他抛在背后,独自面对可怕的父亲。
塞斯痛苦地呻吟,他实在不应该再挖往日的旧伤疤,眼前还有更迫切的状况要关心,例如狄坦提早从伦敦返回这里的原因。
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竟然敢出现在霖登宅邸,现在他既然得知了塞斯结婚的计划,那麽下一次的见面,就是最后一次交手了。狄坦当然不高兴,然而塞斯只能祈祷他下议院的职务任命能够弥补他在塞斯身上受到的打击。反正狄坦已经掌握进入伦敦社交圈的邀请函,也就不再需要外孙帮忙保守秘密和筹措资金,靠他自己就可以解放法国、打击英格兰。
塞斯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蒲甄。外公注视蒲甄时,那种掠夺的表情让他不安,老人知道她就是小木屋里面的那个女孩,可能会起杀机。但是塞斯提醒自己,再过两天,一旦举行过婚礼,他就变成霖登宅邸的男主人,就有能力保护蒲甄的性命,预防她遭遇突如其来的意外、或是突然消失无踪。
塞斯叹口气,关上窗户的木栓,想到自己足以保护蒲甄的事实,并没有让他觉得宽心,反而心情沉重地离开书房,走上楼梯。他情不自禁地停在蒲甄的房门外。充满渴望、又不敢信任自己开门向她道晚安的后果。
他走向西厢,发现自己的房门微敞,蜡烛的光芒柔和地照在走廊上。他低声诅咒,此刻实在没有心思应付崔西的诱惑和挑逗。
他推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房间里面的人不是崔西,而是蒲甄坐在他的椅子里。
她举起夹在腿间的水晶酒瓶,甜甜地开口。「晚安,可怕的抢匪先生,你要不要来一杯白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