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早安,亲爱的,我相信你昨夜睡得很好。」

蒲甄只希望眼镜能够遮住她肿胀的眼睛。「我睡得像婴儿一样沈。」她谎称。

「昨天晚上你很早就回房歇息了。」

蒲甄放下戒心,原来姑姑只是要责备她太晚回家。「麦领主带我去喝咖啡,我们聊得忘记时间。」

崔西扬扬眉毛。「你在公众的咖啡厅和陌生男子闲聊,不是太不知羞了吗?」

蒲甄压抑心底闪过的念头:崔西经常在闺房里面招待一人堆陌生的男人。「我想不至於吧,毕竟这是新世纪,而且麦领主是个好同伴,又是彬彬有礼的绅士。」

「想必他对你也有同感。」崔西微笑地说。「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今天早上我已经收到两个人求婚。」

蒲甄虚弱地微笑。「早餐之前就有两个人求婚?即使对你而言,这也是相当罕见的纪录。」

「我已经决定接受其中一位。」

蒲甄的笑容褪去。自从塞斯消失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候这一刻,崔西已经预备要再婚,赶走嫁不出去的侄女。其实这没有关系,蒲甄安慰着自己,她可以存活的,现在她有能力买一幢小房子,雇用少少的仆人,满足的独居。而且麦领主让她重新燃起希望,他很富有,又有很多手下,或许能够帮助她找到塞斯,弥补破裂的关系。

然后崔西的话把她吓了一大跳。「我还没时间考虑你的第一位求婚者,你那粗犷的领主就闯进来,一直要求要见我。」

蒲甄皱着眉头。昨天麦领主没有提及这样的打算,她根本没注意到他在追求崔西姑姑。

「他似乎是个好人,很容易讨人喜欢。」她虚弱地说。

「你真让我松了一口气,蒲甄,那两个人是来向你求婚的。身为你的监护人,我无法容忍你一再地拖延和犹豫不定,所以我坚持你在这星期以内,尽速作下决定。」

蒲甄瞪着崔西姑姑,几乎不敢问出心中的疑问。「既然麦领主是第二位求婚者,那第一位是谁呢?」

崔西惊讶地眨眨眼睛。「你猜不出来吗?」看到蒲甄沉默地摇摇头,她又喝了一口巧克力,才慢条斯理地说:「亲爱的,当然是狄坦子爵喽!」

蒲甄缩在车夫的旁边,看着缓和的山坡逐渐变成陡峭的上坡路,她的手埋进「塞斯」白灰色的绒毛里面,伸缩一下冷僵了的手指。猫儿惹人爱怜地喵喵叫,躲在她的毛大衣里面躲避寒风。

就算碰到暴风雪,也无法把她逼入马车密闭的空间里面。从爱丁堡一路下来,她沿途都在忍受雯妮的挤压、贝乡绅的鼾声,还有「巴瑞斯」歪靠着她的膝盖,被压得发麻。停靠最后一站时,蒲甄顾不得崔西姑姑半真半假的反对,干脆把座位让给「巴瑞斯」,宁愿选择出去坐在苏格兰车夫旁边。

颠簸的马车压过另一个路面上的窟窿,蒲甄的臀部重重地撞到栏杆,痛得她龇牙咧嘴、瑟缩不已。可是一想到如果她和麦领主的这个计划能够成功,不久就能看见塞斯,那麽这样的辛苦就值得了。

几天前,狄坦的求婚加速蒲甄和麦麒麟连手。想到万一塞斯发现她这趟旅程是要和他的世仇麦麒麟成婚,真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一开始,她和麦领主拟定的计划非常简单,只等到了他的城堡,蒲甄就会独自搭乘领主的马车出游,而且不带随从,直到塞斯发现她。然后她再冷静、理性地说服塞斯,让他了解麦麒麟并非邪恶的敌人,而是一位终生为憾事懊悔的仁慈老人。这个老人拥有财富和资源,愿意协助塞斯建立崭新的生活,避开他外公的阴谋和阴影。当然,如果他坚持,蒲甄也不会再纠缠他。

蒲甄紧张地捏捏爱猫。万一这个疯狂的计划失败,恐怕她和麦领主要悲惨地度过一生了。

马车突然加速,然后「砰」地一声,一动也不动地卡在窟窿里,让蒲甄的心跟着震动。

崔西在车厢里面叫嚷,车夫不予理会,示意蒲甄跟着他一起下车。然后他猛力拉开车门,命令所有的乘客统统下车。

首先下车的是睡眼惺忪的贝乡绅,然后是雯妮,接着是喃喃抱怨的崔西。

车夫指着马车说:「包括那只大笨狗,否则我不推车。」

「可是我的宝贝会弄脏牠的小爪子。」崔西哀叫地说。

蒲甄的一颗心直往下沈。万一他们被迫步行的话,姑姑无疑会要求她抱着「巴瑞斯」。

结果大狗和车夫一样的固执,最后是贝乡绅使劲、再加上崔西的连骗带哄,才把牠拉下车子。借着骑马侍从的协助,马车终於开始移动,但是恶兆般的嘎吱一声,车轮倾斜,马车反而陷得更深。

崔西气得连连诅咒,车夫也不甘示弱地回骂,「巴瑞斯」死命地咬住车夫的外套下摆,贝乡绅很努力地扮演和事老,雯妮则哭哭啼啼地抱怨,说他们不应该在苏格兰过冬天,如果蒲甄能够选择善良的子爵,他们现在就置身在美丽的法国南方了。

蒲甄坐在石头上,任由刺骨的寒风吹干她眉毛上的汗珠。她拉紧斗蓬,想到狄坦,益发觉得浑身冰冷。

她和麦麒麟订婚的消息宣布之后,子爵的脸就像罩上苍白的面具。当天下午,他就收拾行李,自此消失无踪。

山间突然响起一声怪叫,蒲甄浑身一僵,其它人则陷入沉默,而「巴瑞斯」背部的毛全都竖立了起来。

「是山猫吗?」蒲甄满怀希望地问。

车夫没有看她,迳自抽出座椅后面的步枪,说道:「对啊,姑娘,是最野的那一种。女士们,请上车吧!」其它侍从纷纷上马,拿出各自的武器。

她们在紧绷的气氛中,挤进狭小的空间里,蒲甄觉得好像快要窒息,崔西则视而不见地瞪着前方,面无表情。

「我早就警告父亲不要来苏格兰,」雯妮说道。「或许又会害我被可怕的苏格兰抢匪再一次地凌虐。」

「我不会容许的。」蒲甄回答道,一颗心怦怦跳,充满期待和兴奋。

「啊,或许我会被一大票的抢匪凌虐呢!」雯妮喜洋洋地补充一句。

远处又响起怪叫的声音,然后是达达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随即听见步枪枪响。

「不!」蒲甄低语着。

她期待的是一句戏剧话的命令。「统统不要动,把珠宝拿出来!」随即是大家投降,戏剧就此收场;她根本没想到塞斯的手下可能射杀马夫,或者更糟糕的结果是,车夫射杀了塞斯。

「不!」她推开车门,一跃而下地跳到道路中央,双手护住头部,及时避开疾驰而来的马蹄,怀抱着「塞斯」滚到路旁。

一只肮脏的手抓向她的头发,她低头避开,耳中听见低沈的咆哮和诅咒。她的眼镜悬在一只耳朵上面,模糊中只看见一个金发的巨人,好像还有一个红头发的小妖怪。然后又有枪响,有人跌下马背;有个胖家伙闯进马车里面,扛着尖叫的雯妮冒出来。

蒲甄没有察觉自己在尖叫,直到有一只手粗暴地抓住她的头发。「别叫了,姑娘,否则我大克让你叫得更厉害!」

那个人凑近她的脸,口臭臭得让她几乎窒息。蒲甄看不见他的眼睛,吓得再次大叫,那个人用枪柄打中她的后脑,蒲甄冲了一步才发现自己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