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第十一章

「我的老天爷!」伊妮咆哮着,用力把装着肮脏睡衣的水盆砰的一声放在厨房的桌子上面。

猫咪畏缩了一下;若妮则立刻端起她早餐的甜松饼和茶水,躲开水盆里面溅出来的脏水;睡在壁炉旁边的狗抬起头,看一眼女仆皱在一起的眉毛,悻悻然地逃出厨房。

猫咪和若妮担忧地对看一眼,决定明哲保身,一言不发,看着伊妮把水盆里面的东西倒进炉火上面冒着烟的大铁桶,一面喃喃地诅咒着,抓起一根木汤匙,开始搅动衣物,看起来就像一位疯狂的女巫,调配着邪恶麻烦的秘方。

芮莎飘飘然地走进厨房里面,即使已经过了早上十点钟,她的眼睛仍然因为缺乏睡眠微肿,视线蒙胧。「老天,伊妮,你一定要大吼大叫丶乒乒乓乓吗?简直连死人都被你吵醒了!」

「或许可以吵醒死人,但还吵不醒你!」伊妮抽出汤匙,对着她挥舞。「而且我当然有权利大吼大叫,乒乒乓乓,我是黎明即起,你和猫咪却和男人们厮混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进门。」

猫咪羞红了脸,芮莎则坐进椅子里面,伸展身体,利用这个机会,优雅地偷了一个伊妮盘子里面的松饼。「既然目前我只对蓝恩感兴趣,所以不是男人们。」

女仆翻翻眼珠。「一次一个男人,或许吧,但他后面总是还有另外一个。」

「我才不像芮莎,」若妮指出。「我可以很忠诚,而且从来没有溜出任何一位丈夫的床铺,对他不忠实。」

「就是这样才会害死他们,」伊妮说道。「两个老家伙却要做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的工作!」

芮莎放声大笑,若妮哼了一声,咬一口松饼。「或许我应该把早餐拿到我的木屋去,伊妮,每当你大发雷霆的时候,要尝试和你礼貌的交谈简直是浪费时间。」

伊妮用汤匙敲敲墙壁。「小姐,如果你夜以继日都和你癫狂的父亲关在这栋大宅邸,你也会脾气不好,我真不明白你们的姊妹如何忍受这麽多年,如果我是她,我宁愿哀求龙把我吃掉算了!」

大家在严肃的沈默当中纪念若琳,然后猫咪轻声说道:「昨天爸爸误以为我是妈妈,一直抓住我的裙子,哀求我原谅他。」

「他活该!」伊妮咄道。「就是他自己的贪婪害死纯真的小姐。」

三个女孩都转过头来注视着伊妮,以前从来没听她这麽说过,在那一刹那之间,女仆红润的脸庞似乎不只是因为火光而发红。

她回避目光,重新用力搅动衣物。「我刚刚只是说他想再和她生个男孩,毕竟哪个男人会以你们这些女娃儿为满足?」

「的确,哪个男人会?」猫咪喃喃地推开盘子。

若妮担心地望着小妹。「你怎麽了,猫咪,你已经闷闷不乐了好几天,这实在不像你的风格。」

「你不是怀孕了吧,姑娘?」芮莎问道,拍拍她的手。

伊妮大声呻吟。「我们就需要这样,再来一个娃儿大哭。」

猫咪猛地抽回手,怒目瞪着她姊姊。「我当然没怀孕,我的月事第一次来的时候,你就教我如何避孕,我现在怎麽会怀孕?」

芮莎坐回椅子里面,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妹妹。「我还以为你会为此很感激我。」

「我为什麽要感谢你?你本来应该教我一些更有用的知识,例如补袜子丶抆拭银器,或是管理男人的家这些事。」

「相信我,猫咪,」若妮说道,扬起她完美的眉毛。「你知道如何管理一个男人比善於管理他的家更好。」

「对啊,」芮莎同意道。「反正大部分的男人要抆拭的又不是银器。」

猫咪的语气更加激动。「或许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对那个感兴趣。」

若妮了然於胸地和芮莎对看一眼。「只要他有心跳,就会感兴趣。」

「别告诉我你遇见一位能抗拒你魅力的男人!」芮莎揶揄地说。

猫咪的怒火消退。「或许他根本不认为我有任何魅力。」她咕哝着,落寞地凝视着眼前的茶杯。

若妮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别荒谬了,大家都知道你是贝里福村最美丽的姑娘!」

「如果你以为她这样承认是很容易的事,那你就错了!」芮莎补充一句,狡诈地对着大姊微笑。

若妮朝芮莎皱皱鼻子,然后将注意力转向猫咪。「你还没做出什麽傻事吧,小妹?例如坠入爱河?」

猫咪哀嚎地推开茶杯,脸庞埋在手臂里面。「噢,我为什麽不是那个被村民抓去喂龙吃的人呢?」

「那只好色的老龙为什麽要你?」若妮嚷嚷地说,希望把猫咪逗笑。「他只有对处女才有胃口!」

伊妮哼了一声,芮莎和若妮都愉快地哈哈大笑,猫咪却嚎啕大哭,跳起身来,跑出厨房。

她的姊姊们都瞪着她的背影,笑声戛然而止。

「你想这是怎麽一回事?」芮莎皱眉问道。

「我不知道,」若妮严肃地回应,站起身来。「但是我会去查看。」

龙靠着葛雷城堡顶端的城垛而坐,他想不起来最后一次看着旭日从海面上升时的金光万千丶享受海风的吹拂,是什麽时候的事了,他转脸迎向阳光,沐浴在它的温暖之中。

昨夜的暴风雨将大地洗得干干净净,空气清新而干净,就像新生儿一样,他真希望自己的罪恶也可以如此轻易地洗干净。

即使闭着眼睛,他仍然可以看见若琳伫立在月光之下,秀发形成一道金色的光圈,因为他所带给她的欢愉,使她的脸颊泛出玫瑰般的红晕,那个模样,就像是塔楼天花板上油画里面半人半神的女子,从画里面走了出来一样,只是这样的礼物不是凡人可以得着的。

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凡人。

他回想起若琳逃出他怀抱时脸上那种受伤与羞愧的表情,他凝视着自己的一双手,即使这双手本来想给她欢愉,结果却带给她伤痛。

一阵模糊的脚步声传过来,随即是一声尴尬的咳嗽,警告他周遭还有别人。

「我刚刚去看过若琳,」杜波轻声说道。「夹板门半掩着,一开始我还以为……」

「……她会在我的床上。」龙接替他说完,狡黠地看他朋友一眼。「我实在不愿意损及我自己的声誉,但是我引诱人的功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为什麽不逃走?」

「你为什麽不去问她呢?」

「我不想吵醒她,从她脸上的泪痕来判断,我可以推断她是哭着睡着的。」

龙开始发火。「怎麽了,杜波?折磨村民的游戏已经让你觉得无聊了?你觉得他们所提供的娱乐还不够吗?」

「事实上,」杜波说道,一只脚抵在墙与墙之间的炮眼上。「我觉得他们的举动很滑稽,老哈奶奶早早上床,因为她认为我的风笛声就是要来收取她灵魂的妖精的呜咽声;铁匠的儿子和补锅匠的儿子打架,因为他们认定对方的父亲就是出卖领主的人;史家双胞胎之一醉醺醺的醒过来,误把他老婆当成龙,差一点就杀死她。」杜波翻翻眼珠。「至少他是这麽解释的。」

「你在贝里福的好村民当中真是如鱼得水啊,不是吗?」龙评论道,定睛审视着朋友的脸庞。

杜波胀红脸。「否则我怎麽探听那一千磅的事?」

龙转身面对着海洋,昨天晚上曾经有那麽一刻,他所有精心的计画都在若琳温柔甜蜜的吻底下,变得模糊不清,但是那一刻就像他们所分享的欢愉那样的缥缈难以抓住,他没办法许给她一个未来,有的只有过去。

他的目光追随着一只海鸥俯冲下悬崖。「你知道我的船就停靠在悬崖之外的海口处,只等我发出信号,就会来带我们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