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桌面的耳机,试着戴在头上。
「或者用来听外国人讲话的录音带。」邦子说:「想不想听我爱的呢喃?」
「这是开关?没有播音乐吗?」
他搞错是收音机了。把音量的钮转至「最大」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然后突然「嘎」地,宛若一百只狮子的咆哮声侵袭耳朵。
「哗!」片山跳起,粗暴地把耳机扔掉。
「危险!伏下!有怪物!」他嚷着匍匐在地。
可是──回心一想,这种地方不可能有猛兽。蓦地抬头一望,从桌间匆匆走过来的是──
「福尔摩斯!」片山爬起来。「是你呀?发出那个惊人叫声的。」
邦子噗哧而笑。
「老师的桌上有咪哦。是你把音量扭到最大……」
「好家伙!专吓人!」
「阿义这人相当糟糕咧。好可爱!好想保护你哦。」
邦子往片山步步逼近。片山已到了被人赞可爱也不觉得开心的年纪。他连忙后退,可是夹在桌子间,没有太多后退的余地,很快就被邦子追上了。
「我这人的母性本能很强的,最爱有需要被保护的人了。」
邦子伸长脖子把唇压过来。片山企图闪过一边──不料连人带桌一起栽倒。
发出「咚隆呯啷」的惊人巨响。好不容易爬起来时,课室的门打开。
「什麽事?」来者是本宫校长。「又是你们?」他气得瞪眼睛,声音颤抖。「到校长室去好好请教请教!」
走进校长室后,邦子好奇地东张西望。
「啊?这里是校长室?相当寒酸哪。」
「坐吧。」本宫校长拚命摆出威严的脸孔说。不过,那句话是多余的,因为片山和邦子已经双双坐下了。
「到底警视厅是怎样教育的?自称来查案,实为诱惑女学生。太岂有此理了!」
片山正要表示抗议,这间学校是怎样教育的?女学生居然公然诱惑前来查案的刑警!
可是,这样子会变成吵架了。
「万分抱歉。」
干吗我要道歉?总之,他呶着嘴道歉了。
「唷,阿义只是在执行任务罢了哦。」邦子辩护。
「阿义?」本宫眨眨眼。
「对。为了从我探出情报,有必要和我加深友好关系嘛。因此由我充当小孩──是不是?片山先生。」
不要突然改变称呼!片山点点头。
「大概是这样吧。」
「可是,那不是越轨了吗?」本宫从椅子起身,涨红着脸压到片山前面。
「还没去到那个地步呀。」邦子反唇相讥。「假如不是校长干扰的话,就快越轨了的……」
这是哪门子的辩护?
「岂有此理!我坚决抗议哦!」本宫校长挥拳示意。门打开,校长的女秘书端茶进来。
「噢,有客人吗?」她在校长的桌上摆放一个与主人形象不太一致的高级茶杯。
「这两个不必了──」
本宫说着,邦子马上打断,说:「请给我们咖啡。」
片山十分羡慕现在女孩们的胆量。以胆识来说,她可达到警视厅的秘书级。
女秘书走开后,本宫沉着脸说:「算了吧。」他边说边伸手拿茶杯。「我先把这些事藏在心里。作为一个有责任在身的人,必须有颗宽大的心。」
如果你的心那麽宽大,可否帮我收藏我家书架满溢出来的书?片山想。
突然,茶杯发出声音破了。并不是本来有裂缝,慢慢扩大而破裂的那种破法,而是一下子裂成碎片的方式。
当然的,茶杯中的热茶不可能保持原貌。依据物理学法则,它迅速溢出校长的桌面上。
「哎哟!」本宫跳起来。
邦子用力捉住片山的手腕,说:「幽灵!」
「好痛呀──」片山皱眉。现在的女孩怎麽这样孔武有力……
不过,很怪异。确实,刚才发生的事,片山也看到了。
「唷,不好啦。」闻风而至的女秘书拿了抹布冲过来。
「我的『凡德士』西装……」本宫俯视了一下浇上茶的西裤,一副要哭的样子。
「若是高级布枓的话,拿去干洗后,也等於新的一样哦。」片山安慰他。本宫的脸霍地发亮。
「说得好!『凡德士』是英国一级布料,拿去干洗不会变形的!它的特点是可以穿好几年。」
居然开始宣传了。似乎觉得这是说明自己的西装是如何高级的绝好机会。
「这种料子呀──」正要开始解释时,女秘书拿着抹布和手巾回来了,打断他的话。
片山感到有东西碰他的脚。
「福尔摩斯吗?你发现了什麽?」
福尔摩斯紧跟着他们来到校长室,坐在门边「划船」──打盹。
「真的是幽灵哦。阿义也看到了吧。」邦子说。
「可是,怎麽可能──」
「不然你说,怎样打破那只摆在房中央的茶杯?」
「那个我不晓得……」
「瞧,果然有鬼啊。」
的确,这个房间只有本宫、片山和邦子三个人在。门是关着的,窗户也是关着的。只有上面通风的小窗开了一条缝而已。
女秘书先用干手巾揩拭本宫的衣服。福尔摩斯住桌子前进,敏捷地跳到上面去。
「喂,干什麽?」片山走过去。
福尔摩斯把前肢伸进桌面扩散的茶海里,弄湿了,连忙缩回,哆嗦着挥动。然后开始慎重地收集那些飞散的碎片。
「喂喂,会受伤哦。你要收集吗?好,我帮你──对不起,给我一个信封。」
片山拿到一个信封袋,小心翼翼地把碎片逐片逐片地拾起,丢进信封里。
「这麽多够了吧?嘎?还不够?」
福尔摩斯彷若叫他「别懒惰」似的「喵喵」叫着。
「好吧,好吧。」
干吗我要听从这「女人」唠叨的话,片山悲叹不已。
这回女秘书拿来水桶,仔细地揩抹校长的桌面。
「这样可以了,待会就干的。」她说。
「谢谢。你真是家庭式女性。希望敝校的女生都能像你一样。」
听起来有点话中带刺,邦子扭遇脸去扮个鬼脸。
「没有啦。」年纪已经不小的女秘书故意表示难为情,提着水桶,说声「失陪了」,然后开门。
蓦地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个双眼深陷,涂白了的脸上布满可怕伤痕的「科学怪人」法兰肯斯坦。
女秘书吓得眼睛瞪大,「唔」一声,就这样晕倒在地。
水桶当然随着滚跌,里头的茶水洒了一地都是。
「怎麽啦?」那个怪物──石津说:「这人是不是有羊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