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少林英雄传 应天鱼 11554 字 1个月前

方戒又道:「方忏师兄的武功,你们那天已经见识过了,依我看,他纵非当世第一高手,也敢称咱们少林全寺之冠……」

帅芙蓉又忖:「连『杀生和尚』都这麽说,可见那『魔佛』岳翎的武功高到何种程度。」

方戒续道:「『三堡』之中高手尽多,但比起方忏师兄可就天差地远,即使三堡堡主亲自出马,恐怕也休想动得了方忏师兄一根汗毛。」

众小?尚寻思半日,铁蛋终於喃喃道:「对呀,我们怎麽都没……可是,如果他把那两个都杀了,为何却不回寺里来?为什麽要跑掉?为什麽还要费事把衣服鞋子穿到那屍体身上?」

方戒愈掩不佳笑意:「唉,傻瓜,方忏师兄此举乃金蝉脱壳之计,一方面蒙骗『三堡』,假作自己已死,另一方面也可不把少林扯进这淌浑水之中。所以我们对外一直宣称少林弟子方忏已经丧命,免得『三堡』再到处去找他麻烦……」

正说到这里,忽闻一阵惶急的脚步声闯进屋来,两三张嘴巴同时抢道:「启禀长老,圣驾被『飞镰堡』劫走了!方慧、方定俱已身亡!」

屋内立时大乱,空观严词诘责之声,叶希贤、杨应能历历叙说经过之声,和其他僧众的惊诧、怒骂、窃窃私议,全混到一起去了。

陡闻方戒一声大喝:「其他人都出去?」

帅芙蓉机伶伶往后一跳,离开窗口,绕到「藏经阁」前,等没多久,就见铁蛋他们低着头由门中走出。

帅芙蓉撮唇打个响哨,吟道:「鸡蛋佛,鸭蛋佛,独独少个石头佛……」

那六个皱眉眯眼的回过头来,铁蛋当即面露喜色,努了努嘴,大步向西侧走去。

七人前前后后的拐到库堂后面,铁蛋急吼吼,一把扯住徒弟。

「你们怎麽找来了?」

帅芙蓉笑道:「唉,舍不得师父嘛!」

无恶立刻狠呸一口:「马屁精!」

帅芙蓉转着眼珠子道:「贵寺长老刚才所作的推论,我已在窗外听见,果然有理,可喜可贺!」

狐狸瞪眼道:「什麽意思?」

帅芙蓉道:「师祖岳翎既然未死,你们总有再见他的一天,也不用再溜出寺去寻找杀师仇人了。」

铁蛋马上四面望望,大叹一声:「师父既已藏躲起来,我们自然更应该去把他找回来。」

好哭鬼连忙摇头:「我再也不要出去了!」

其余几个也都显出畏畏缩缩的样态,唯独雪球望了帅芙蓉好几眼,终究不敢作出任何表示。

铁蛋气道:「胆子都那麽小?大不了回来再挨一顿揍!」

无喜、无怒、无哀、无恶、无爱不由一齐龇牙咧嘴的伸手摸了摸屁股,显是早已挨了一顿不轻的排头。

铁蛋又寻思片刻,终於狠狠一点下巴:「不管师父死或没死,反正总要弄出个结果。你们不去,我就一个人去!」

拖着诡计得逞的帅芙蓉,头也不回的走开。

两人东觅西找,最后终於在第七进的「地藏殿」内寻着赫连锤,傻小子正对着地藏菩萨胯下的怪兽「谛听」发楞哩。

帅芙蓉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小?熊」便一拍胸脯:「这是我本行!」

兴冲冲的去了。

铁蛋还未及间,就彼帅芙蓉引至茅房,等不到半盏茶,便见赫连锤抱着一大堆东西奔来,却是一整套文士衣衫。

帅芙蓉笑问:「人呢?」

赫连锤一瞪凶睛:「剥得赤条条的甩在厨房后头咧!」

帅芙蓉催促铁蛋把衣衫套在外面,戴上头巾,见他变成好一副古怪模样,不由笑道:「这就叫阳儒阴佛。」

但闻前边钟鼓大响,却是召集全寺僧人的信号,想必空观正为建文太子被劫之事焦头烂额。

三人逮着这个良机,低头急行,不一会儿便出了山门,往山下直奔,一路上只见香客成千上百继续不断的涌进寺去,赫连锤搔搔头皮道:「真不知地藏菩萨竟有这麽大的魅力,引得这许多人去拜他?」

帅芙蓉正色道:「这当然有其原因。释迦佛涅盘后,正法遂灭,世界进入末法时代,一切罪恶次第显现,在此期间,唯有地藏菩萨大慈大悲,立下大誓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往来地狱,救度众生苦难。一直要等到五十六亿年后,弥勒座前月光童子下凡为王,人间才能太平丰乐,而弥勒佛也将由天上降生人间,修行、解脱、成佛,最后在『华林园』龙华树下说法三次,广度一切人天……」

铁蛋皱皱眉头,看了他一眼:「你这好像是『三阶教』和『弥勒净土』混杂的说法嘛?」

帅芙蓉立觉失言,当即住口。

「三阶教」又名「普法宗」,在唐代曾盛极一时,与一般标举出世、救度个人的宗派不同,特重社会改造,曾於各州广设「无尽藏院」,救济天下孤贫。

后来虽因受到历代帝王的压迫,日渐式微,终告消灭,但其说法与作法早已渗入别的流派之中;至於「净土宗」之一的弥勒信仰,则一直盛行於民间,衍生出许多旁支杂派--这些都非铁蛋所能知晓。

三人下到山脚,铁蛋便脱去文士衣衫,抓下头巾,回首望望,抖抖肩膀,彷佛抖掉了一身重担,笑问:「我们往那儿去?」

帅芙蓉想了想:「八月初,武当与少林俗家各派的『襄城大会』上,各路豪杰必然云集,我们也许可以在那儿打探出一些消息。」

赫连锤一听又有热闹可看,立举双手赞成;铁蛋阅历全无,出得山门就变成了一只没头苍蝇,自以徒弟的意见为准。

三人当下便不犹疑,照准南方奔去。

铁蛋生怕寺中又派人出来寻找,一口气赶出数十里,直到了汝州地面,方才缓步慢行。

只见道旁尽是绿油油的稻田,宛若一匹翠锦,直铺到软软挂着颗太阳的天际,嫣嫣炊姻自农舍中逃出,摇摇摆摆的溜上天空与云儿嬉戏。

铁蛋贪婪的深吸着这种气味,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好像炊姻一样正从体内升起,他挺出胸脯,大踏步的走着,彷佛一名即将冲锋陷阵的将领。

几个小?子站在田边,呆呆的望着他,远处母亲的呼唤,也扯不回他们好奇的眼光。

铁蛋忽然笑着说:「我从前一直不晓得『家』是什麽东西。每次看到那些『外面』的人,无论做什麽事部分成一窝一窝的,就觉得好奇怪,想不通他们为什麽要这样,大家合在一起做不是很好吗?」

帅芙蓉笑道:「若能如此,天下早就太平了。」

赫连锤却问:「你到底见过你的父母没有?」

铁蛋摇摇头,笑嘻嘻的毫无悲凄自怜之意。

「长老都说我牙齿还没长齐就被送到寺里来了。」

帅芙蓉不由暗忖:「寺庙向来不会收容这麽小的婴儿,莫非他家和少林素有渊源?」

心下疑惑,面上却半点都不显露。

赫连锤叹口气道:「我也没见过我娘……我生下来她就死了……」

帅芙蓉笑道:「令堂想必跟你一样粗粗壮壮?」

赫连锤怫然大怒:「你娘才他娘的粗粗壮壮!」

帅芙蓉悠悠道:「家母患有肺痨,素来瘦弱……」

赫连锤哈地大笑起来:「肺痨不就是色痨?你娘原来是个色鬼,怪不得生了你这个小色鬼!」

帅芙蓉不由大光其火,嘴里冒出一长串极粗极脏、极有创意的谩骂,却听铁蛋嚷道:「它在干什麽?」

两人转目望去,只见一头母牛侧躺在田间,沉思地蹙着眉头,望着胯下,一头小牛正费力的从那儿钻出来。

铁蛋三步两步冲到母牛身旁,眼睛瞬也不瞬的盯住直瞧。

田间农夫都惊讶的望向这边,赫连锤赶紧一扯铁蛋,低声道:「莫瞪着看,出家人须不雅相!」

小牛已然全身钻出母体,呜呜叫唤,颤抖着两只细腿想要站起,小小的额头上现出挣扎的神气。

铁蛋喃喃道:「它是高兴还是难过?」

农夫们不安的停下手,那头母牛的主人尤其惭愧,彷佛很想拿块布把那畜生包里起来,但也有讪笑着的、低骂着的,还有一个竟现出愤怒的样相,直欲将这邪淫和尚一锄头敲死似的。

赫连锤赶紧拖着铁蛋走开,叠声埋怨,铁蛋却仍不停的回头去看,走出老远之后,才咧嘴笑了笑,下出结论:「这倒妙!」

他又点了点头,重重的再说一次:「这真的是妙!」

正赞叹间,忽闻身后传来一阵清脆马蹄,三人转眼看时,都吃一惊,连忙三只乌龟一样的缩起脑袋。

只听「龙仙子」秦琬琬的声音银钤般空气中回荡:「桑大哥,还要多久才能到汝州州治?」

又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快了,就在前面。听说汝州的芝麻饼最是出名,等会儿买两个给贤妹□□。」

「秦琬琬笑道:「好哇!我最喜欢吃芝麻做的东西了。」

铁蛋暗忖:「吃多了,万一脸上再长出芝麻来,可真是红豆黑点,相得益彰!」

微勾起眼角伦偷看去,只见秦琬琬仍旧遍体白衣,骑在一匹雪白骏马之上,迎着夕照,益显娇艳。

铁蛋自从踢了她一下屁股,又知师父可能未死之后,对她的畏惧和敌意都大大减少,愈瞄愈觉得她确实漂亮,心脏竟打鼓似的擂将起来,忙转过眼去看那个与秦琬琬并辔而行的年轻男子,见他年约二十左右,略显肥胖,长得十分英俊,头戴顶金线巾,两边玉屏花貌对,发贯犀玉奇簪,身穿一袭大红劲装,衣领襟袖处皆滚着银白色的边,胯下一匹乌油黑马,鞍灯俱为纯金打就,背负一对精钢短枪,枪柄也似为黄金所铸。

两骑马缓缓行近,马上一人只顾着笑语交谈,完全没注意路上走着的这三个家伙。

只听那少年又道:「芝麻虽然好吃,其实毫无价值,再吃它个五斤十斤,也不会多长出一两肉,偏又卖得奇贵无比,实是极端不合理之事。」

秦琬琬唉声笑道:「桑大哥,你总把事情看得太落实了,有时不免无趣。」

帅芙蓉暗里偷笑:「小妞儿却不说『太不懂情趣』?」

又听那桑姓少年道:「人活在世界上,当然应该把各种东西的价值精确计算清楚,而后再把它们按照高低顺序依次排列,芝麻比不过萝卜,萝卜比不过鸡子儿,铜比不过银,银比不过金,如此做起事来,才有轻重缓急之分、控制自如之妙,否则金粪同等、凤鸡齐肩,还像什麽话?」

铁蛋不禁呆了呆:「这种议论倒是很少听人讲过。」

只闻秦琬琬娇笑道:「我爹一向只把人分成几个等级,却从不区分东西。」

又道:「若照你的排列顺序,我这样的人却应该排在那里?」

桑姓少年忙道:「贤妹自然是无价之宝,几千万两黄金也买不着的。」

秦琬琬大哼一声,嗔道:「那还不是有价?」

桑姓少年急忙陪笑:「黄金也买不着!?金也买不着!」

就在马蹄得得、笑语呢喃声中,两骑马逐渐去远了。

赫连锤往地下吐了口浓痰,骂道:「小子骚包!?用他奶奶黄金打的枪哩,只怕是把所有家当都穿在身上了!」

帅芙蓉看了铁蛋一眼,笑道:「你当那人是谁?『神鹰堡』的少堡主--『摘星玉鹰』桑梦资!」

赫连锤不由变了变脸,强嘴道:「梦他娘的皮!『神鹰堡』有个什麽屁本领,只就是钱多而已!」

帅芙蓉冷哼一声:「这年头,钱多还怕砸不死人?」

铁蛋歪着头道:「你们不是说『三堡』彼此明争暗斗已有十数年之久,『金龙堡』堡主的女儿又怎会和『神鹰堡』堡主的儿子走在一路?」

帅芙蓉道:「你别忘了还有个『三堡联盟』,专门对付师祖『魔佛』岳翎。也许『三堡联盟』的主事者,就是『三堡』的少堡主。」

铁蛋点点头道:「等下若在汝州碰到他们,非要当面问个清楚不可。」

帅芙蓉笑道:「明来不如暗往,他们并不知你就是岳翎的徒弟,你可大大的占了上风。」

便教了他许多迂回曲折的办法,铁蛋虽怕罗唆,却仍一一谨记在心。

走至汝川城内,已值掌灯时分,铁蛋胡乱找了家客栈就要进去,帅芙蓉却嫌脏嫌小,一定不肯住,满城寻了半天,才算觅得一间稍稍称意的;待到吃饭时,赫连锤又东挑西拣,非要美味珍馐不可。

铁蛋气道:「你们两个,吃饭时不肯吃饭,百种需索;睡时不肯睡,千般计较,真是一点慧根也无!」

赫连锤笑道:「什麽黑根灰根?我们又不想成佛成仙,趁着活的时候把自己招呼得好好的就够啦!」

铁蛋驳他不得,歪头想了半日,道:「也是……不过……唉,谁晓得?」

未几,酒菜送上,赫连锤只骗说是灵芝草、人参汤,铁蛋那知厉害,酒来杯干,肉来盘尽,吃得满颊生津,大呼过瘾,拍着桌子道:「怪不得寺里长老都说灵芝人参是好东西,果然神妙!丙然莫名其妙!」

忽听一个带笑的声音从门口直响进来:「你们好热闹嘛?」

三人扭头望去,只见两名年轻汉子大步走入店门,当先的一个年约二十四、五,黑里透红的脸上满挂轻松笑意,手里提着的杆棒,不时打上一两个转儿,如同他腰肢一般灵活;后面的一个皮肤略显白晰,眼神孤傲犀利,恰似那对由他肩上冒出的戟尖--竟是少林俗家「神棒门」的「无影棒」邓佩和「六合门」的「小奉先」吕孤帆。

帅芙蓉忙起身相迎,吩咐伙计多加两个座位,两人也不客气,道声「打扰」就一屁股坐下了。

赫连锤忆起那日惨败於二人之手,好不尴尬,招呼也不打,只顾低头狠吃;铁蛋不知世俗礼数,也斜着两只醉眼直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连帅芙蓉介绍的话也没能听清楚,只在喉咙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小奉先」吕孤帆见他一个出家人,居然又是酒又是肉,弄得跟条醉驴子相似,心中不禁有气,冷然道:「敢间小师父一向在何处修行?」

铁蛋打个酒嗝:「我……少林寺的啦……」

邓、吕二人互望一眼,邓佩便笑道:「这麽说起来,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铁蛋醉眼蒙蒙,瞧着二人头顶发起直来:「你们……你们是那个寺的?你们……嘻嘻,我好像看见你们有头发嘛?……。不见即是见,见即是不见,妙哉妙哉……」

吕孤帆再也忍耐不住,一拍桌子厉声道:「何方妖僧,竟敢冒充少林子弟?」

帅芙蓉急待劝解说明,却已是不及,吕孤帆出手如电,早抓上铁蛋肩头。

铁蛋并不闪避,轻轻松松翻腕一竖,拇食中三指就既快又准的搭向他脉门,正是少林七十二项绝技之一的「拈花手」。

邓、吕二人都是识货行家,那有认不出来之理,心下俱皆一凛。

吕孤帆身为「六合门」第一高手,功夫自然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微一抬肘,手掌便如蛇头一般曲转过来,抓向对方胸口。

铁蛋仍旧二指直竖,向下一刮,又是七十二项绝技中的「铁耙犁」。

两人转瞬之间换了七、八招,始终是铁蛋略胜一筹,吕孤帆终於撤肘收掌,哈哈大笑。

「小师父果不打诳,佩服佩服!」

邓佩略一回思,转向帅芙蓉笑道:「这位大概就是你那日所说的无慾师……」

说到这里便顿了顿,他本属「方」字辈,自该称铁蛋为师侄,但因自己年纪不大,生性又极随和,从不喜在辈份上斤斤计较,徒增隔阂,便改口道:「该是无慾师弟了?」

铁蛋有得架打,酒早醒了一半,点头道:「你怎麽晓得?」

帅芙蓉便又重新介绍了一遍,铁蛋拍手道:「正好正好,我们也正要去襄城大会哩。」

邓佩立刻喜动颜色:「若有师弟相助,那群武当臭道士可猖狂不起来了。」

铁蛋却问:「这个大会到底是为了什麽?」

赫连锤猛个岔道:「那有为什麽?咱们中国人就是喜欢开会。」

邓佩哈哈笑了两声,道:「武当现任掌门若虚真人一味想当朝廷的鹰爪子,咱们看着就不顺眼,而且他们近年来号称什麽『内家正宗』,竟把咱们少林批评成『外家拳术』,分明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寺中师父是方外之人,毫不介意,但咱们俗家子弟可忍不下这口气,非要杀杀武当的威风不可!」

铁蛋听得火冒三丈,连连拍打桌子:「那些臭道士!看我去打他们!」

气到极处,抓起鸡腿乱啃。

吕孤帆毕竟不能释怀,轻咳一声道:「本派清规一向严谨,师弟未免……」

帅芙蓉忙一指赫连锤:「都是这个浑小子搞的鬼!」

赫连锤满面通红,不住向邓、吕二人夹眼睛,嚷嚷:「我又怎麽了?好心请师父喝人参汤,吃灵芝草,难道也错了啊?」

邓佩抚掌大笑:「没错没错!?个灵芝草,好个人参汤!」

吕孤帆便也不再说什麽,他个性虽然孤傲,一旦厮熟起来却好相处得很。

众人放怀畅饮,直吃到二更方才尽兴。

邓、吕二人也是刚到汝州,尚未寻客栈投宿,正好顺便向伙计要了房间,大伙儿歪歪倒倒的朝店后大院走去。

还没弯过屋角,就听「叮叮当当」一串脆响,竟似有人在院中动上了手,连忙赶过去一看,却是那「神鹰堡」少堡主「摘星玉厉」桑梦资正与一名手持风火双轮的黑衣大汉斗得激烈。

吕孤帆失声道:「是『银甲神』周坤兄弟!」

帅芙蓉、赫连锤闻言都不禁动容,铁蛋低间:「他也是少林俗家的?」

帅芙蓉道:「『金甲神』周干,『银甲神』周坤,乃淮西『八卦门』的正副门主;『金甲神』也是少林俗家各门共同推举的盟主。」

铁蛋点点头,转眼却瞧见「龙仙子」秦琬琬俏生生的立在东首,定睛望着场中,脸上颇有几分关怀之色。

铁蛋醉得头昏眼花,心脏本就七上八下,此刻望着她,愈发有跳出腔口之势,忙暗骂自己一声「作怪」,却又隐约有点希望「银甲神」能将桑梦资打得头破血流。

但闻周坤喝声雷动,左手风轮焚环列列,恍若平地吹起狂飙,直往对方中路卷去,右手火轮电延□□,犹如天上滚下火球,罩向对方头顶,这一招「风奔火腾」正是周坤风火双轮最厉害的杀着之一。

不料那桑梦资虽然钱多,身手可真不赖,两柄金枪恰似两道电光,诡异绝伦的一闪就穿入风火阵中,直取周坤双肩。

周坤势已用老,不及变招,只得向后一倒,滚出四、五尺远近方才站起身子。

秦琬琬不由喝采:「桑大哥,好身手!」

桑梦资一抡双枪,「刷」地插回背后,手法干净俐落,姿态潇洒已极,竟不正眼瞧那气得脸皮发紫的周坤一下,回首笑道:「贤妹夸奖,如此对手,愚兄可以同时应付两个,三个可就不行了。听得邓、吕二人肝火上冲,暗道:「好狂妄的小子!」

赫连锤低声道:「这『银甲神』不怎麽灵光嘛?『金甲神』想必也高明不到那里去,怎会当上少林俗家各派的盟主?」

帅芙蓉也压沉嗓门道:「师兄有所不知,周氏昆仲的祖父名叫『八卦尊者』周子旺,当年和彭和尚第一个揭竿起义,反抗元朝,却因事起仓卒,准备未周,而被鞑子抓去杀了。少林俗家各门因重『金银双甲神』是忠义之后,才公推周干为盟主,而且据江湖传言,『金甲神』的武功要比『银甲神』高出许多……」

铁蛋岔问:「那个彭和尚又是谁?」

帅芙蓉看了他一眼,道:「彭和尚本名彭莹玉,当年大大有名,且为驱走鞑子的第一功臣,传说他乃袁州『慈化寺』的僧人,究竟来历如何,却是谁也不晓得。『八卦尊者』周子旺当年以心高气傲、脾气火爆闻名,结果却拜他为师,追随他揭竿起义。事败之后,彭和尚只身突破元兵铁骑包围,从容逸去。尔后十余年间,足迹遍布淮西、豫南、荆襄一带,宣说弥勒降生的法旨,朱元……洪武爷爷手下将领多半受他感化,连洪武爷爷在『皇觉寺』出家为僧期间,也曾听过他传教。至正十一年,他与倪文俊、邹普胜等人拥立徐寿辉即位於□ 水,国号『天完』,自任护国大教主,一时之间东扫西荡,杀得元兵落花流水,颇有廓清中原的气象,可惜那徐寿辉空有一副奇伟相貌,骨子里却是个草包,既不知人,又不能用人,终被部将陈友谅所弑,旧部星散,彭和尚也不知去向,传说他至今未死,仍在荆襄一带出没。但自从本朝创立之后,当初受过他感化的朝中元老重臣,竟都绝口不敢提到他……」

冷笑了两声,不再往下讲。

只见吕孤帆缓步走到院中,一抱双拳:「领教桑少堡主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