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绑起来!」他命令道。
一个男孩拿了一根绳子把她的手腕捆了起来,另一个男人则跪下来捆她的脚踝。
李奈特跳到一块石头上,手中握着一只火把。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你们都知道用水测试的准确性,我们把这女孩丢进池塘里,如果她浮上来,那就是撒旦救了她,如果沉下去,那麽她就是无辜的。」
「要做就快一点吧,不必讲那麽多话。」爱兰喊道,被绑住的手脚挣扎着。
「叫她闭嘴,不该她说话的时候。」李奈特命令道。那男孩用一只汗湿了的手摀住她的嘴。「女孩的父亲含着眼泪来找我,说她在他为她的灵魂祈祷着时,她竟然把烛台丢在他的头上想要谋杀他。」
群众因恐惧而倒抽了一口冷气。
李奈特的声音提高了。「但是那只烛台并没有夺去这个善良的人的性命。事实上,它在空中飞舞,而这个撒旦的使徒则在一旁得意的大笑。」
布太太发着抖,昏倒在她丈夫的臂弯里。爱兰厌恶地转动眼珠,用力地咬了男孩的手一口,但她还来不及逃走,李奈特就从石头上跳了下来,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呼吸灼热了她的耳朵,大喊道,「说,女巫!你对自己有什麽抗辩之词!否认这些魔鬼的玩意儿是你的。」
爱兰无助地看着几个女人走过去,展示她的药水瓶,被虫蛀的木板和几年来她在树林里找到的珍贵草药。走在最后面的是哈小姐,手中得意洋洋地拿着一把柳条扫帚。
「我亲眼看见这个女人骑着这个魔鬼的工具。」李奈特大声说道。「飞过月亮去和她的主人见面。」
一个男人叫嚣着什麽和恶魔交合之类的话,令爱兰两颊如火。群众讥笑起来,火把在熟悉的脸孔上照出恶意的影子,将它们扭曲成噩梦中的魔鬼。被恐惧所笼罩,爱兰在李奈特的臂弯中扭动,神经几乎要崩溃了。
他的手指陷进了她的肩膀。「说。女巫!如果你敢的话,就证明你的清白吧!」
爱兰睁大了眼睛,一股愤慨战胜了她畏缩的勇气。她嘶哑的声音令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我不是什麽撒旦的仆人!我是清白的!」
「那这些魔鬼的道具是什麽?」一个声音喊道。「你否认它们是在你的房间找到的吗?」
「它们有什麽害处?一些写坏了的诗,一把老旧的扫帚,一些我用来调味的香草?」
一个妇人在空中挥舞着一个瓶子。「我可不知道有什麽菜是叫『毒蛇舌头磨成的粉』!」
爱兰等到笑声消失,高高的抬着头,「我施的是白色的法术,我是个好女巫,不是什麽撒旦的仆人!」
有几个村民交换了不确定的眼色。
李奈特对他们宽大地笑笑。「这个教会可不认得什麽白色的巫术。所有的巫术都是来自撒旦,而且承袭了它的邪恶。」
爱兰气得用脚跟用力往他的脚趾头一踩,李奈特立刻抓住了她。
如果她想自己掌握命运的话,现在正是时候了,爱兰生气地想道,浑身颤抖地瘫在李奈特的胸前。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小女巫。」他低声说道,她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流利地用他的母语法文说出来。「如果你愿意将你交到我手中,我们两个人就可以一起统治这个可悲的小世界。」
爱兰知道李奈特是在给她最好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当众承认她的法力并且向他投降的机会,最后一次将灵魂卖给一个比村民所害怕的怪物更狡猾的恶魔的机会。
「嗯,我还有话要说。」她勇敢地喊道。「时间停下来了,但是继续增流逝,风停下来了,但是继续在吹。」
一阵热风吹过草地。
「爱生恨,但是继续在滋长。」爱兰叫道,没了避邪物,独自何令人无法动弹的恐惧对抗,她完全没有胜算。即使是她那充满奇想的祖母,除了捣制些草药和沉浸在幻想中以外,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李奈特将火把交给身旁的人,揪着她穿过草地走向池塘。爱兰的声音提高成尖叫。
门开了,又关上。
刀入了鞘,切割下去。
女巫斩钉截铁地说道可是
风愈来愈强,将发丝吹到了她的脸上。一阵雷声传来,闪电划破了天际。哈小姐把扫帚抛进池塘,跪了下来,双手捣住耳朵。
爱兰用力吸进最后一口气,李奈特将她从陡峭的岸边举起来,丢进冰冷的水了,她就像石头一样地沉下去了。她扭动着被缚的双手,踢掉了沉重的鞋,两条腿绝望地勾住扫帚,保持身体平衡。她努力在肺部爆开前想起咒语。
喔,是了。是那些材料,蝾螈的眼睛,莨菪和姜的根,半鹰半兽的怪物爪子和煤灰。但是在葛洛斯特并没有半鹰半兽的怪物,爱兰哀伤地想道。依她所知,除了在可笑的童话故事里以外,哪里也没有这种怪物。
她不断地往下沉,努力对抗原始的冲动想张开嘴巴吸气。
要是她想到
要是李奈特没有看见她倒霉的飞行
要是莫斯够爱她,能够相信她
彷佛在一个遥远的梦境里,她听见李奈特愤怒的吼叫声喝老贝卡轻快的话语。「你是个美丽的女巫,而我是个美丽的小偷。你有你的魅力,小姐,它是属於你的。」
一阵海浪声在她耳边怒吼,翡翠避邪物从她眼前漂过,在她身后漂流。她抓住链子用正在急速冻僵的手指紧紧抓住它。
要是…
她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开吸气,但只吸进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