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杰登喃喃地道,看着天空中的一道烟痕。「我不记得有找飞机来空中写字。」
麦克发现那烟痕是一支会飞的扫帚弄出来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一个娇小的女孩骑着扫帚,发出令人耳朵聋了的尖叫声。
麦克看着那玩意儿绕着直升飞机飞了几圈,差点撞上它顶上旋转的浆叶。没有一个人放弃这照相的大好机会。
为了保险起见,直升飞机明智地退了开去。一阵奇异的下沉气流抓住扫帚,令它慢下来成为飘浮的状态。它缓缓朝广场飞来,骑在上面的人的尖叫声随着一阵阵的晃动愈叫愈大声。最后是一声坠落的声音。
杰登是第一个朝她跑过去的人。在麦克恢复过来,从台上跳过去前,杰登已经跪在草地上了,那个陌生女子的头靠在他的大腿上。
史文一只腿迅速跪下,把头发往后一甩,拔出发亮的9口径手枪,麦克怀疑那个保镖早就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退开,先生。」他命令道,奋力扮演阿诺史瓦辛格的角色。「她可能是刺客。」
他的老板一副没有听见警告的样子,也没打算去注意。杰登用一种麦克早就忘了他还有的温柔,佛去落在那女人眉上的一绺头发。
她张开眼睛,露出幽黑的眸子,朝着杰登眨眼,表情有一点促狭,然后抬起一只颤抖的手抚摸他的脸颊,嘴角扬起一丝笑容。「老天,你一定是撒旦了。」
她的手握拳,眼睛再度闭上。杰登抬起无助的目光,看了麦克一眼,里面充满了他已经在他朋友眼中超过十年没见过的感情。
真是奇怪。
爱兰的手指滑过床单,困惑地看着罪恶的丝质布料,而不是粗糙褪色的自制布料。母亲的一个情人一直坚持要用丝质床单,是那个暴躁的皮耶,还是留胡子的杰克?
深深地沉浸在时钟的滴答声中,她喃喃地说着半是英文,半是法文的话,只要她喜欢,她可以睡一整个早上。母亲的脾气阴晴不定,要是爱兰胆敢在中午以前吵她的话,她一定会被她用梳子好好的敲一顿头,想到这一点,爱兰就畏缩了一下,她的头已经疼得要命了。
她翻身躺平,睁开眼睛,以为会看见一个雕刻的天使从床单上垂下来。
往下瞪着她的天使既没有酒窝,也没有因笑而噘起的嘴巴,他蜜糖色的头发修剪到耳朵上方,强调出充满了决心的眉毛。脸颊上要不是有一道疤痕,一定会太漂亮了。疲惫的嘴角弥补了略微偏了的鼻梁。
爱兰的眼睛定定的停在上面,着迷地看着那嘴角漫不经心的优雅。他是反传统的天使---神圣,诱惑,危险得足以伤害她脆弱的心灵。
他彷佛可以看穿她的想法。「我猜你以为会见到撒旦?有时我的对手叫我更糟的字眼,但从来没有人把我比喻成黑暗的王子。」
她的视线从他的嘴角移向眼睛,急速地移动令她的头作痛。她用手抚着太阳穴,想起那场令她头昏眼花的飞行,她绝望地想逃离巨龙的爪子,从高空中摔了下来。
她发誓这个男人早就等在那儿要接她,他强壮有力的手抚着她的眉毛,而他浅灰色的眼睛有着温柔的关怀。
那双眼睛现在眯了起来,冷得像雾一般,爱兰小时候有一次醒来,发现她母亲的一个情夫坐在她的床边,就是用这种猎食的目光看着她。她可怕的尖叫声将她妈妈从香槟中惊起,三天后她就被送去和外婆同住了。
她把床单拉到下巴。「你真该感到羞耻,先生。这样看着一个正在睡觉得女士。你难道一点顾忌也没有吗?」
「没有什麽特别可说的。」他抚着刮得干干净净的脸颊。「天使得脸孔,女妖的声音,真是迷人。」他眼中冷酷的光芒警告她,被他吸引是很危险的事。
爱兰偷看了一下床单底下,发现她单调的清教徒衣裙完好无缺,松了一口气,她更安心地发现翡翠避邪物也还挂在她的脖子上。一盏灯高高地挂在墙上,它的火光和这个陌生人的眼睛一样定住不动。
「我在哪里?」她低声问道,四处张望,徒劳无功地想避开他审视的眼光。「这里是什麽地方?」
「蓝氏大楼。」
她无法躲开那双眼睛的磁力,偷偷瞄了他一眼。「那你是」
「蓝杰登,你真是令我失望,你在做那场愚蠢的飞行表演时,难道都不先做一点家庭作业的吗?」
「家庭作业?」爱兰重复道,不晓得他的法文是否和他的英文一样难懂。
「我很难相信你的老板没告诉你蓝氏企业的事情。股东资料?股票持有数?CE最近的照片?」
她摇摇头,但是他误把她的困惑当成是否认。
他扬起一边眉毛。「那麽魔法比赛的规则和限制呢?」
爱兰立刻抓住她唯一听懂的一个字。「魔法?」
他把一叠纸抛到她的大腿上。她认出那是报纸,很像她小时候在巴黎街道有人发给她的小册子。小册子上抨击着路易十六的挥霍无度,或是批评他新任情妇的奢侈行为。她谨慎地瞧着蓝杰登,挣扎着坐起来,探头看他拿来的报纸。那大大的黑字似乎直跳到她的眼前---提供一百万美元给能够证明魔法存在的人。
爱兰把报纸凑到鼻尖前,害怕她的眼中会流露出贪婪地神情。「一百万?那真是不寻常的大笔钱,不是吗?那是多少法郎?」
「抱歉,我不会心算汇率。」
放下了报纸,她满怀希望地对他皱着鼻子。「我赢了吗?」
他轰然的笑声抹去了她害羞的笑容。他一附身向前,身上刺鼻的古龙水味道就冲进了她的鼻子。她靠回枕头里去。
「那还有待观察。」他的语气冲威吓转成了普通的神气。「但要是我没办法证明你是个小骗子的话,你希望支票上的名字写什麽?北方来的淘金的女巫?」
爱兰感到脸上没了血色。她才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而这陌生人就已经质疑她的法力了。他没经过法庭审判,就定了她的罪。
他嘴角促狭的线条警告着她,他有比李奈特所策划的更可怕的惩罚。
但李奈特是一个很好的教训,她绝不会再被诱导承认任何事了。这个人的魔法比赛也许只是为了诱拐一些毫无疑心的女巫掉入他的圈套罢了。
她双臂交叉子胸前,冷冷的说道:「我是魏爱兰小姐。」她厌恶地抽动着鼻子,暗暗希望她的鼻子没那麽敏感,而且样子更高贵一些,然后说了一句莫斯常用来解释她一些古怪行为的话:「我是法国人。」
「那你骑着扫帚越过大西洋可以累积多少里程数,魏小姐?」
但她只对他眨眼以掩饰自己的困惑时,他低低地诅咒了一声,从床畔站起来。爱兰原本松了一口气,此时又颤抖起来,随着他的目光移到了报纸上,被上端的一行字给牢牢的钉住了。
一九九六年十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