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蓝先生,雷伟特先生,又名方莱波,一直要求地方当局重新调查他啊儿子被谋杀的案件,是真的吗?」

杰登转过身,出奇的镇定使得群众全都安静下来,贺艾迪穿了一件运动外套,抽着一根肥大的雪茄,无视於在他的头上方挂着的禁止吸烟的牌子。

「如你所知的,贺艾迪。」杰登说道。「根本就没有谋杀案件的调查。方亚瑟失踪将近十年了,已经正式被列为失踪人口。」

杰登冷冷地转向电梯时,那个记者悄悄地拉着摄影师上前。「千载难逢的好镜头。」

人声又开始沸腾。「蓝先生!蓝先生!」

杰登躲进到达的电梯里,留下史文去抵挡那些记者的进攻。门一关上,他立刻松懈下来,靠在电梯的墙上,揉着后颈,看能不能消除它的僵硬。他办公室里的皮沙发看起来比平常来得舒服多了。他嫉妒地希望魏小姐在他的大床上度过了温暖的一夜,并且正将成为她的最后一次。

谁会想到一个小女人竟会将他的王国推入一片混乱之中呢?从天一亮,大楼的电话就全面占线了,害他的一千五百名员工都不知道该怎麽工作,浪费掉的人力和媒体野蛮的进攻一样令他感到恼怒。

大楼的警卫和闯入的媒体已经起了争执。一大堆的照相机和录音机令杰登吞下半瓶阿司匹林,并且极想提起一连串对攻击和骚扰的控告。

麦克也许会怪他把他再度丢进她最恨的镁光灯下,但杰登早已想好把责任归咎给谁了---魏爱兰。要不是她表演了这麽一手引人注目的绝技,那些媒体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到一些耸动的丑闻或蜚短流长上了。他真想把她拖下楼去,丢给那些人。

到了顶楼后,他走出电梯,打算就这麽做。客厅里空无一人,通往他私人办公室的门依然和他离去时一样是锁上的。

一阵又节奏的吼声引他走向卧室,他加快脚步,不知道这次魏小姐又要制造出什麽大灾难了。他不受欢迎的客人没在他的视线里,吼声愈来愈大,他猛然转身,发现自己差点和就在窗外盘旋地直升飞机碰个正着。

就算是直升飞机上没有「碎嘴子」的标志,杰登也认得出那个挂在机门口对着他抢拍镜头的摄影师。

杰登抑制住把那男人揪下来的冲动,用力拉上窗帘,直升飞机的吼声很快就消失了。

杰登在幽暗中探看。「魏小姐?」

没人回答。他察看了浴室,但除了滴水声和湿牙刷外,什麽也没有。显然地,这女人知道她的诡计是逃不过他的科学家们的法眼,因此决定自己离开,省得他要做出驱逐她的不愉快的事。他在床尾坐了下来,一只手梳着头发,突然比他所想的还疲倦。

过了一会儿,床突然一阵震动,他把手压在床垫上,但是奇怪的震动依然继续着。他弯腰小心地掀起床裙,探头看着床底。「魏小姐。」

床又再度剧烈的摇了起来。杰登在地毯上跪了下来,手指抓住那双细小的脚踝并向外拉。爱兰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全身比木板还要僵硬,眼睛闭得紧紧的。

「魏小姐?」他说道,这次更轻柔了。

她张开了眼睛,脸色惨白,身上的衣服比原先更加破烂了,头上还缠着一堆蜘蛛网,令杰登想要请新的清洁工人的决心更强了。

「它走了吗?」她从打颤的齿缝间迸出话来。

「直升飞机吗?」

「不,那条龙。」

「你看到一条龙了?」

「是的,先生,就在窗户外面。它从空中朝我直扑过来,我以为它就要撞破玻璃窗了,而且---」她抱住自己,又抖了起来。

杰登环住她的肩膀,引她坐下来,她贴在他的胸口,抖得十分厉害,她似乎真的吓倒了,以至於很难想到她也许只是个狡猾的演员。

他笨拙地支撑着她的重量,拂去她头上沾着的灰尘。「不必害怕,魏小姐,你看到的不是龙,只是一架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她说道,看起来还是很不安。

「直升飞机。」他重复道,不知道自从上次到法国出差后,法国的乡下变得怎麽样了。「一种搭载人们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阿地方的飞行工具。」

爱兰对他的解释想了好一会儿。「那麽那些人不是在它的肚子里了?」

杰登挤出一丝微笑,「碎嘴子」的摄影师和驾驶被龙吞到肚子里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不,他们只是搭乘直升飞机到他们所要去的目的地。」

「那是那儿?」

她天真的问话使他想起那些人是另一种侵略者。「很不幸的,是我的窗户,他们想要拍你的照片。」

她抬起头对他眨眨眼。「照片?」

杰登叹了一口气,捏了捏他的鼻梁,这将会是非常漫长的一天,而现在甚至还不到中午。他累得不想再多做解释,将她从他的大腿上推开,走向化妆台。

他从光亮的台面上选了一个金色的相框,拿到爱兰的鼻子面前,用食指指着相框上的玻璃。「照片。」

爱兰打量着照片中那个微笑的金发女郎,表情几乎是羡慕。「她真漂亮,是你的妻子吗?」

杰登把照片转过来,皱起眉头看着它。「我根本不知道她是方便,是室内设计师把它放在这儿的。」他耸耸肩,把相框放回梳妆台上。「不管怎样,摄影师可能是寡廉鲜耻的浑蛋,但直升飞机本身是无害的。我自己也有一架同样的放在屋顶上,你想坐坐看吗?」

爱兰跳了起来,身子向后退,彷佛他刚用糖果引诱她上他的车后座一样。「喔,不,不用了,真的。我在这里就好,我待在这儿就行了,谢谢你。」

杰登很庆幸她提醒了他他原先的来意,靠在梳妆台上。「事实上,我就是来和你谈这件事的。」

爱兰在离窗户最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彷佛不太相信他所说的那个不知是龙还是直升飞机的东西不会再回来抓她。杰登队他皱着眉头,他很高兴她和那一身破烂的衣服都要消失了,他不能忍受看她像个「孤雏泪」里的小流浪般在他的屋里闷闷不乐地走来走去。

他发出的声音比原先所打算的更粗率。「你和我得打算一下未来。」

她张大了眼,嘴角四周的皮肤开始发白。「未来?」

「尤其是你的未来,眼前的未来,还有你该在哪儿迎接你的未来。」

她露出微笑,看起来奇异地松了一口气。「喔,那个未来。」

「我发现你待在这儿使得蓝氏企业每天的工作机会都无法进行,我的科学家们正在调查你得到那笔奖金的资格,但在他们有了结论前---」杰登故意放柔声音,「我认为你住在别的地方会比较好。」

爱兰的笑容消失了,然后又令人疑惑地轻笑着,她站起来伸出手,「你真是太好心了,蓝先生,但我从未想过要赖在你这儿。」

她迅速的同意令他感到困惑,他本以为得和她争论,眼泪,以及昂贵的房租战斗一番,但她似乎已经很习惯被毫不在意地踢出门外。她得体的屈服刺到了他不以为还有的良心。

她已经准备要走了,他才脱口而出:「我很乐意在附近的旅馆为你订一个房间。」

「喔,不用了。」她朝他挥挥手,语气很轻松。「我只是不能再接受你的好意了,你不必替我担心,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门缓缓的关上,爱兰的消失伴随着一阵模糊的敲打声和阿低咒的阿法语。

「魏小姐?」杰登问道。

令人困惑的沉默。

「那是衣橱。」

一声看不见的叹息声伴随着一个小小的、反抗的「喔」。

杰登闭上眼睛数到十,才按下按钮放她出去。她从黑暗中出现,朝他眨着眼睛。。他指着客厅,「那儿才是出去的路。」

她露出微笑。「当然,我知道。」

他一边的肩膀靠在门框上,着迷地看着爱兰走向电梯,她的自信满满。他期待看到她撞上关着的门,但她在只差一点就要撞断鼻子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打量着那道门,皱起眉头,然后试着退后,从另一边走过去,杰登感到自己的嘴唇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爱兰瞥了他啊一眼,用她细小的肩膀去顶那道门。失败后,她开始去扳两扇门之间的缝隙,挫折感开始露了出来。

杰登的眼珠在天花板上转着,他生意上的对手也许会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浑蛋,但他可不是那种会将这只特别的羊推入虎口的人。不管她是骗子还是精神有问题,那些记者会在她还没踏出大楼时,就将她撕成功碎片。

是在确认他的决定似的,客厅的窗户又出现了直升飞机的影子,巨大的响声几乎要将玻璃都震碎。爱兰停止攻击那道门,转身紧紧贴住墙壁。

并不是她明显的努力要吞下的恐惧,而是她那请求他的协助的颤抖的笑容,使得杰登上前将她搂在怀中。

龙来了。

他的脑中浮起了这句古老的警句。他犹豫了一下,直升飞机的吼声被他耳中的心跳声所掩盖了。

他知道该走过去将客厅的窗帘拉上,但一想到要在自己的顶楼里,就令他啊啊的胃因幽闭恐惧症而缩了起来。

有十年那麽久,他都是自己的财富,懊悔,以及过往的囚犯。他在纽约市中心建了一座攻不破的堡垒,却发现自己也饿陷在这个有着玻璃墙的笼子里。

但是爱兰勇敢的微笑令他啊觉得逃出去不是不可能够的,逃到一个有着蔚蓝的天空,没有受到烟雾污染的秋风,以及遥远的天堂。她的微笑同时也提醒了他,如果他的人也像她这麽轻易地闯了进来的话,那他早就没命了。

直升飞机逼得更近,摄影师探出了身子,将照相机的镜头伸出。杰登气冲冲地大步穿过房间,抓着爱兰的手,用力按下电梯的按钮。

门立刻就打开了,使得他的同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要带我上哪儿去,蓝先生?」他把她拖进电梯时,她问道。

他轻蔑的瞥了她的衣服一眼。「布明贷百货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