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第二十章

麦克第二天一大早就冲进了卧室,连门也懒得敲时,杰登只呻吟了一声,转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爱兰坐直身子,全身从脚红到头顶,想把床单拉高到鼻尖上。不幸的是,大部分的床单都包裹住杰登的臀部,她连胸部都遮不住。

「早安,爱兰。」麦克轻快地说道,彷佛对她的存在或赤裸的身体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是。」她细声说道,还在扯着床单。

他拉走杰登头底下的枕头。「起来了,睡虫。这不是在床上待一整天的时候。」

杰登只露出一只眼睛,上面布满了血丝。「我不是已经炒你鱿鱼了吗?」

「不,是我自己辞职的。」

「那你已经被炒鱿鱼了。」他拿回枕头,但麦克又把它抢了回来,古铜色的脸上充满了兴奋之情。

「我要你们两个立刻到实验室,我想我已经找到可以证明爱兰是无辜的关键了。」

这句话让杰登坐直了身子。他谨慎地瞥了爱兰一眼,但只是让她的红晕更深了。他早已成功地证实了她的清白---至少在某个领域上。

麦克的头朝浴室一甩,「你们俩洗澡吧,我在客厅等。」

他们两个人的脸都同时红了起来,都不想先看到对方的眼睛。

「不必了。」杰登低吼道。「我们马上就好。」

他拉开床单,翻身下床,走进浴室,就像米开朗基罗的大卫象般,对自己赤裸的身体毫不在乎。爱兰拉过床单,直盖到头。

麦克看着她微笑。「我真该早点警告你的,他在喝下第八杯咖啡前,脾气是很暴躁的。」

杰登的实验室就和爱兰所记得的一样,洁白、严肃、空无一物。她苦着脸看到自己生疏的闪电球所造成的大洞已经补了起来。

她没有穿杰登买给她的彩色套装,只穿了一条黑色的紧身裤和一件宽松的毛衣。如果她还在被审问阶段,那麽她也要亲自参与。蜷缩在她臂弯里的小猫完成了她被指控的女巫形象,杰登愤怒的低吼声警告着她,他还在意她的样子。

麦克把一只还冒着热气的杯子塞进杰登的手里,带他们走到一排长长的台子前。爱兰有点惊讶地发现史文正在欣赏映照在光亮台子上自己的倒影。

杰登对着他怒吼。「我不是已经炒你鱿鱼了吗?」

史文立正站好,拨了一下他乱蓬蓬的头发。「是的,先生。」

「很好,你又受到雇佣了。」

爱兰坐了下来,把睡着的小猫放在大腿上。杰登喝着咖啡,麦克则绕到台子的另一边,显然因太过兴奋而坐补下来。他过人的精力令爱兰怀疑在过去四十八小时来,他睡得就和杰登一样的少。

「我前天晚上回到公寓后,」他说道。「既不能集中精神,又睡不着。於是我回到大楼,强迫莫高登让我看他对翡翠坠子所做的实验。」

杰登又啜了一口咖啡。「这就是我没要你交回通行证的结果。我应该要史文揪着你的耳朵把你扔出去的,可是他正扮演保护我的新娘的骑士呢!」

他们全都瞪着他,他立刻住嘴,沉默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咖啡。

麦克在他面前放下一份薄薄的档案夹。「这些是葛高登的结论。」

杰登打开档案夹,检视它的内容。他并没有花很长的时间就看完,不满的表情显出他的挫折感。「上面什麽都没有,项链和扫帚的碳离子分析一点结果都没有。我在麻州的研究人员已经被迫钻进了三个世纪的文件资料,其中大部分都脆弱得没办法用手去拿,这里显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爱兰一眼。「任何事情。」

麦克探身指着文件最下面的部分。「除了这一点以外。」

杰登读道:「微处理器是镶嵌在不知名的合金离…………」他无可奈何地瞥了麦克一眼。「然后呢?」

「莫高登记得所有人类现知的合金成分,要是那是他不知道的合金,那就是现在还没有被发现的东西。」

杰登站了起来,沿着逆时针的方向踱着步。每一次他经过麦克身边时,爱兰的头就更昏了。她在椅子里动了一下,引起了沉睡中被吵醒的『路西佛』的抗议。

「因此你觉得这种合金是来自於未来?」杰登说道。

「正是!要是方亚瑟能够到未来,他当然也可以回到---」

「过去。」杰登替他说完。他们同时转过身,正视对方。

爱兰的心开始唱着希望之歌,但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提醒他们这个理论的问题所在。「那还是不能解释我母亲怎麽能在二十年前就从方亚瑟那儿偷走魔术师。

麦克伸出一只手指,朝他们摇着。「不是二十年,是三百二十八年。用你的想像力想想看,杰登,我知道你有想像力的。」

杰登跌坐回椅子上,抚着没有刮胡子的下巴。

麦克说道:「假设方亚瑟回到了1669年,让魔术师被某种妓女给偷走了---抱歉,爱兰---然后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寻找着它。」

「他需要花这麽久的时间找这个女人?或是她的孩子?」杰登问道。

麦克点点头。「也许。你得记住这是在大众传播发明以前,他不能把她的照片印在牛奶盒上。而且在他们认识的时候,她还不是什麽有名的高级伴游女郎,只是一个长相普通的---」

「妓女。」爱兰轻声说道。

麦克退缩了一下。「我怀疑亚瑟会想引人注意地向地方当局报这宗是窃案。」

杰登点点头,示意麦克继续说下去。

「就算亚瑟找到了项链,那也并不表示他就能回到他所离开的刚好二十年以前。他也许把魔术师设定送他到195年。他已经老了二十岁,而你还是那个害羞的小男孩。或许他可以回到1967年,干脆不让你被生下来。」

爱兰颤抖起来,杰登越过桌子握住她的手。

麦克看了看他们俩,放低了声音。「假如亚瑟被困在17世纪二十年,那麽他的女儿是很有可能生下来的。」

女儿。

杰登仍然握着她的手,他打量着她的脸,彷佛想在她的脸上找出他昔日朋友的影子。那不是一种令人感到愉快的感觉。虽然爱兰常常想像着未曾谋面的父亲的样子,但是自己可能是她丈夫所痛恨的人的女儿的想法实在令她很不舒服。

杰登缩回手时,她的心痛了一下。

他看着麦克,然后又看着史文。「你们可以让我们两人独处一下吗?」那两个人静静地走了出去,留下他们俩。

爱兰第一个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你看出我们的相似之处了吗?如果你想要的话,你可以看看我的头发底下有没有长角。」

杰登对她茫然一笑。「假如你有尾巴的话,我昨晚就会注意到了。」

「我可不敢这麽肯定。」

他只是看着她,所有在浴室里发生过的事情使他的眼神暗了下来。

她的手指梳着『路西佛』的毛,努力保持声音的轻快。「麦克没有指出最明显的事实,如果我是亚瑟的女儿,我不是有可能一直都是和他一伙的吗?」

「你有吗?」

爱兰希望杰登大笑,大声地斥退这个荒谬的想法,而不是牢牢地盯着她,问她这个她根本不必回答的问题。

她低下头,再也不知道昨晚的一切是出自爱、复仇,还是魔法。即使她还拥有那个坠子,也没有办法再让杰登相信她,也没有办法再抹去他眼中怀疑的阴影了。他得自愿地相信她,她决不会求他的。

她把『路西佛』抱在臂弯里,站了起来。

杰登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越过桌子抓住她的手,他的掌握因绝望而显得粗暴。「我需要时间,爱兰。你能给我一些时间去适应这个想法吗?」

爱兰在泪光中对他微笑。「你慢慢来吧,我显然有很多时间。」

她轻轻缩回手,走出房间,感觉到杰登痛苦的眼神正跟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爱兰蜷缩在长椅上,手指埋在『路西佛』的毛里,看着夕烟的余晖照进屋子里。史文已经在茶几旁一动也不动地坐了几乎两个小时了。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这麽像是一个囚犯,甚至在葛洛斯特那个小小的囚笼里时也没有。她无法忍受走进卧室,闻到有杰登的古龙水味道的床单,以及他们在黎明时激情的影像。而浴室更糟,到处是散乱的浴巾,和撩人的回忆。

残酷的怀疑在她的心头盘踞不去,折磨着她。要是杰登不回来怎麽办?要是他对方亚瑟的恨超过对她的爱呢?要是他每一次看她的时候,都挥不去她笑容中方亚瑟的影子呢?也许他的余生都不敢再看她一眼,害怕她不知道什麽时候会从后面朝他刺上一刀。

这对他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知道。他从未真正相信过任何一个人,甚至是他自己。而她却要求他完全地相信她。

爱兰下意识地去摸那个坠子,就像她以往碰到困难时都会做的一样。她的手抓了一个空,坠子已经不见了。但是如果说过去的几个星期以来,她有学到任何东西的话,那就是这世界到处都充满了魔法。

爱兰低下头闭上眼睛,她在心中祈祷着,比她在孩提时代更诚心地祈祷着。她再也不想要什麽达官贵族了,只要---真真实实的、充满了勇气的男人。

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