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学里怎么闹的,王熙凤后头也一五一十的打听了,也知道璜大奶奶本想和尤氏告秦钟的状,可那时候秦氏才病了,她去了一趟,没敢说什么,又回家了。
现贾蓉和秦氏和离,秦氏住在荣国公府里,连过年都没露面,王熙凤一想,便知道是璜大奶奶看秦氏失了势,所以又把旧事提起。
她好容易保下命来的人,岂能轮得到别人作践
“怪道呢,我说那日璜大嫂子怎么和老太太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原来是说这个。”王熙凤趁机笑道,“我虽然没亲耳听见,也知道她说了什么。老太太不如也听我一句”
贾母问“你有什么说的难道她还敢和我撒谎,那秦钟并没勾着宝玉做那等事,也没和学里的学生们不干不净”
王熙凤笑道“这我倒没说的。可璜大嫂子的侄子也未必多清白。不怕污了老太太的耳朵,他原也是别人的好朋友,图人家的吃穿银钱,百依百顺。后来人家有了新朋友,他心里嫉妒,故意找事儿,所以才闹了那一场。我猜,璜大嫂子未必敢和老太太说她侄子也是这样呢。”
贾母沉了脸,问“我倒不知,咱们家族学里竟这么乌七八糟的了”
王熙凤心里警醒,说“我也听得了些风言风语,大约是太爷年纪大了,学里学生太多,约束不过来,所以偶然会出些事故,但都是小孩子们打闹罢了。”
贾母道“你不必和我打马虎眼你知道什么,都说给我就是了”
王熙凤无法,只得又说了些贾家族学里的情况。
贾母越听面色越沉,最后连王熙凤都不敢开口了。
“你去罢。”贾母心中恼怒,却并未当即发作,“去找琏儿来,说我有话要问他”
王熙凤只得着人去找贾琏,先同他说了贾母因何生气,笑道“我想着这是个机会,一会子老太太说不定就让你去查族学了,你顺带多查出来些家下奴才背主的事,不是顺理成章”
贾琏不禁摇头道“你也太薄情了,璜大嫂子平日还不够顺你的意族里的人知道这事因你来的,不是恨上你,就是恨上我了。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王熙凤脸色变了“不是秦氏都闭门不出了,她还来落井下石,在老太太面前嘴碎,我闲的没事干了,还管这事她怎么不先饶人往日她来,我哪回没给她些好处,她便去宁国公府,大嫂子和秦氏以前不理她了自家都不干净,还和老太太说秦家,我倒要看看她脸皮这么厚,到底是有几张脸”
贾琏皱眉“你从前和秦氏好,是因她是蓉儿媳妇,你们娘们儿好,到底是一家人,璜大嫂子是外人。现下秦氏不过没处去,借住咱家,你倒因她折腾咱们自家人”
深吸几口气,压住想把秦氏住在荣国公府的原因告诉贾琏的冲动,王熙凤问“是不是珍大哥和你说什么了”
看贾琏不答,她冷笑“老太太还等着二爷呢,二爷快去罢等二爷回来,我倒要好生和二爷说道说道。”
贾琏果然被贾母问了半日族学如何。有王熙凤的话在前,他不敢撒谎,只得问什么答什么了。
贾母气得立时命人叫贾珍贾政来,骂了他两个一回,说“祖宗怕族里的孩子请不起先生上不起学,特设了教育子弟的族学,如今倒成了方便他们做腌臜事的地方珍哥儿,你是族长,既然知道,怎么不管二老爷,我看你更逍遥,我在里头不知道,你在外头竟也不知道”
贾珍先不敢和贾琏对眼神,唯唯道“老祖宗,我这就去管他们再不让他们胡作非为”
贾政也是才知道族学竟成了这样,心下羞愧难当,又气子弟不争气,现在贾母面前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低头领骂。
贾母骂一场,哭一场,叹一场,才命他们散了,又吩咐贾政“快些请先生到家里再不许宝玉去那等地方读书”命贾珍“有敢在族学里乱来的,都撵出去不许再来”
一起目送贾政远了,贾珍贾琏才一道往外走。贾珍问“老太太怎么突然想起问族学里的事了”
贾琏无意在贾珍面前说王熙凤的不是,道“是璜大嫂子,还记恨去年她侄子和秦钟闹了一场,前几日在老太太面前提了。老太太因此不许宝玉再和秦钟上学。今日宝玉不高兴,凤丫头劝了几句,老太太问出别的,所以才闹得这样。”
贾珍冷哼“我说呢,老太太享福高乐,怎么关心起族学了。”
贾琏把贾珍送至门口,看他骑马走了,自往院里回来。
“你提起珍大哥,是什么意思”他问王熙凤。
王熙凤白他一眼,说“秦氏住在咱们家里,是老太太亲自发的话,问了珍大哥珍大嫂子都是愿意的,老太太才这么吩咐。珍大哥是不是同你说,我手伸太长了,本来该把秦氏打发回家,是我可怜秦氏,苦求了老太太,所以才让她过这边来,不是媳妇也不是姑娘,不成个样子”
“你怎么知道”贾琏一惊。
他说完,才发现是被王熙凤套出话了。
王熙凤冷笑,半真半假的说“我怎么知道的珍大哥那个性子,和你差不多,见了平头正脸的就放在眼里,何况秦氏这样的人物。她从前是儿媳妇,珍大哥不好动,现在她不是蓉儿媳妇了,若送回秦家,珍大哥三日五载的去一趟,秦家还敢报官不成他自己答应了秦氏过来,现在又后悔,我看不上他这样何况秦氏住过来一个多月,身上确实好了不少。我同她好了一场,现在她不是我侄儿媳妇了,我明儿就认她当女儿,看谁还敢打她的主意”
贾琏听这话虽然荒唐,但确实像是贾珍能做出来的事,不言语了。
王熙凤被贾珍背后算计了,越发要说得痛快“珍大哥真没脸,看上前头的儿媳妇,得不着手,就离间兄弟媳妇。让二爷和我远了,他能得着什么好处”
她话太扎人的心,贾琏劝道“差不多就罢了,咱们已经说开了,珍大哥也是色迷了心窍,一时糊涂了。”
“那二爷就没糊涂”王熙凤斜着眼看贾琏。
“我也糊涂,也糊涂。”贾琏服软。
王熙凤得了这话,气方暂平。
但想到她不过把要死的秦氏挪到荣国公府,还替贾珍好生善后,手里多了他一个把柄而已,他不谢她就罢了,还这么暗里算计她,心里又起火,心道不报这个仇,她也不是王家的姑奶奶
秦氏不挪过来也是一个死,贾珍难道还想和病得那样的秦氏怎么着
贾珍平白多了个麻烦的差事,还是贾母吩咐,不得不做,又有贾政时不时的问,只能扯贾琏一起捏着鼻子在族学里早晚呆了几日,先和薛蟠贾蔷等说了贾母之意,让他们收敛些,又狠狠敲打了别的小学生们一回,心里恼了贾璜夫妻,也更对王熙凤不满了。
想也知道,贾璜家的婆娘在老太太面前说再多,也抵不过王熙凤一句话。不是王熙凤为了维护秦氏,他哪来的这些活儿
他好容易和贾母贾政交了差,才有了空儿想往尤家去一趟,看望尤氏的两个妹子,却听尤氏面无表情的说“凤丫头求了老太太,认了秦氏做女儿。这么一来,秦氏在西府里更名正言顺,也显得咱们家有德,蓉儿再说亲也无碍。不然骤然远了秦家,不许宝玉和秦钟上学,让人觉出不是又是麻烦。有想结亲的人家看蓉儿前头的媳妇还在家里住着,也不像样。”
贾珍一口气噎在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最后说了一句“琏二奶奶才多大,就有这么大的闺女了,真是有能耐。”
尤氏不理贾珍的刻薄,道“我看这样不错。总不能让大太太认秦氏当女儿,那不是错了辈了”
贾珍被尤氏这一刺,也无心再去尤家。他冷哼一声,甩袖出去了。
尤氏并不关心贾珍去了哪里,只慢慢往榻上坐下,凭一股心气撑着没哭。
秦氏算有了好结果,凤丫头就算是为了和大爷打擂台,也会让秦氏过得好。
那她该怎么样,才能过得好些
王熙凤认秦可卿做干女儿,出了一口恶气,还犹嫌不足。
赖家不忠于贾家的证据累累,她只要择一个好时机告诉老太太,两府里大管家的位置必然会空出来。
荣国公府的缺儿不是老太太的就是太太的,但宁国公府得放上她的人。
若贾珍再算计她什么,她总得有个防备不是
谁知这日二月初八,外头传来消息,说甄家被抄了,已被押解进京候审,只怕是完了。
甄贾王几家都是老亲,贾母王夫人贾珍王熙凤等听得这消息,先顾不得别的,只等甄家的案审完,又到处活动,看是只有甄家一家得罪,还是要牵连几家。
得知甄家罪证俱是林如海搜集呈上,贾母一整日都没说话。王夫人王熙凤等也俱不敢劝。
贾家众人都知道,就算此次甄家之事没有牵连贾家,贾家和林家之间也再不会如从前亲密了。
一个月的功夫过去,这一日,贾琏喘吁吁的从外头回来,没等喘口气,就到荣庆堂回贾母“老太太,甄家的案子结了甄家一概有职男子除爵革职,甄老爷流放三千里,还有两位爷们流放一千里。甄家家财一概没入国库,倒拨了一处院子给女眷们住。还,还有林姑父调了户部侍郎,圣上命立时进京就任”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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