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机会却始终不来,眼看母亲耐心告罄,令他明早必须动身,他心急火燎,杨九娘灿烂的笑容也愈发刺眼。
此时此刻,杨九娘拿着一把颇具异域风情的匕首认真端详,掌柜的满脸堆笑“这是小店仅存一件的宝贝,娘子若看得上眼,可以买回去送给夫婿。”
“我没有夫婿。”杨九娘笑了笑道,“但我可以买给我的心上人。”
说完,她令婢女付钱,让掌柜的帮忙将匕首包好。
时维听得清楚,肺都快气炸,他从未听她用这种暗藏情意的语气提及自己,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漠然疏离,他以为她天生性情冷淡,却没想到她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一副怀春少女般的风骚模样,是要做给哪个奸夫看
理智骤然崩塌,他不顾家仆阻拦,大步流星走上前,一把抓住了杨九娘的胳膊。
杨九娘猝不及防低呼一声,看清是他,不由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时维已高声叫道“这贱人背着我和奸夫私奔,从长安跑到灵州,寡廉鲜耻,有违妇道,我捉拿她回去收拾,还望诸位父老乡亲莫要阻拦”
人群顿时聚集过来,杨九娘挣脱他的禁锢,反手甩了他一巴掌,冷声道“你我分明已经和离,我来灵州与你又有何干再者,我与家父同行,你出言不逊辱我尊长,该向我道歉”
时维没想到她竟如此凶悍,脸上火辣辣的疼,面子也丢得一干二净,狗急跳墙,不由分说地开始拉扯她“好你个臭婊子,贱人,居然还敢对我动手今天我非得给你点教训尝尝,让你知道何为天高地厚”
婢女尖叫着阻拦,护卫也扒开围观的人群,急急忙忙往里冲。
时维无意间瞥到货摊上的匕首,伸手抓过来,拔出刀刃便朝杨九娘刺去。
电光石火间,他的手腕被人擒住,那人的手宛如铁钳,任凭他用尽全身力气都动弹不得。
他骂骂咧咧正要回头看去,就听嘎嘣脆响,剧烈的疼痛霎时在整条胳膊上炸开,他扯起嗓子高声惨叫,面无人色,倒地不停翻滚。
杨九娘心有余悸,定了定神,刚要道谢,却愣怔在原地。
萧成安对上她的眼睛,低声道“九娘子,您没有受伤吧”
方才他来到集市,远远就听得一阵吵嚷声,以为有无赖闹事,还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谁知竟是他的九娘子被一条疯狗纠缠。
他惊魂未定,难以想象自己再来迟半步,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心里愈发来气,对着时维便是一通拳打脚踢。
安国公府的家仆们冲过来施救,被他轻而易举地制伏,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这里不少商贩都认得他,好奇地问道“萧将军,他是何人”
“安国公府的大少爷时维,去年五月在外偷腥,被受害者的家眷打废,再也不能人道,陛下已罢免他的官职,令他与妻子和离。”萧成安又狠狠踹了时维两下,看向杨九娘,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杨九娘对他一笑,落落大方道“我便是他曾经的妻子,杨尚书的女儿。皇命在上,我与时大郎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无关联,全然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灵州,还要跟我同归于尽。还请各位评评理,他对我冒犯在先,意图伤我性命在后,这样的泼皮无赖,在贵地该当何罪”
“打死他打死他”百姓们义愤填膺,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时维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着萧成安,颤声骂道“你就是奸夫”
萧成安一脚踩住他的胳膊,用力在地上碾了碾,时维杀猪般的嚎叫炸开,萧成安眯起眼睛,重重地踢在他的后背。
杨九娘拉住他,轻声道“够了,为他弄脏你的手,实在不值当。”
她用锦帕擦了擦被时维碰过的匕首,递到他面前“送给你的。”
摊主适时道“杨娘子刚才说,此物是要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萧成安怔了怔“九娘子”
杨九娘迎着他的视线,含笑道“我阿爹就在王府,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跟他说吗”
萧成安深吸口气,抬手揽过她的腰,纵身掠向停在不远处的马匹,绝尘而去。
众人纷纷鼓掌,旋即看向地上半死不活的时维和家仆们。
“我们要不要惩奸除恶,把他弄死”
“他是安国公府的人,那么王妃娘娘被逐走,是不是他也有份”
“得了,我觉得娘娘与他们一刀两断,反倒是她的福分。”
他们跃跃欲试,有人已经在摩挲腰间佩刀。
突然,乌老三越众而出,忍着嫌弃扒拉了时维几下,竖起食指摇了摇“弟兄们,听我一句劝,他现在这副鬼样,送他去死反倒是做善事,让他滚吧不对,他滚不动了,得看他的狗腿子们何时醒过来,将这大少爷抬回去。”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做出一个极其怪诞的动作“现在,他从上到下都是废的了。”
众人哄堂大笑,鄙夷地朝时维吐了几口唾沫,纷纷散去。
王府。
杨尚书与慕濯交谈过后,彻底安下心来。
这段时间他待在灵州,耳闻目睹,才知岐王在当地百姓心目中有着何等声望,如今他平定北夏,守边疆安宁,更是功德无双,将那道貌岸然的太子甩出八百十条街。
岐王若能即位,也算是件造福社稷的好事。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屋门开启,萧成安和杨九娘并肩出现在视线中。
杨尚书睁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十八怎会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杨九娘对慕濯行了一礼,旋即快步走到父亲身边“阿爹,方才我在集市上遇到时维,他言语侮辱,又对我行凶,若非十八及时出现,我只怕会没命。”
顿了顿“十八现在是萧将军,为岐王殿下效力。”
杨尚书被突如其来的信息量砸得头晕脑胀,还没反应过来时维怎么也来凑热闹,就听女儿又道“萧将军有话对您说。”
萧成安难得涨红了脸,规规矩矩地在杨尚书面前跪下,一本正经道“杨尚书,我在下仰慕九娘子已久,求娶她为妻,请您成全。在下定当珍惜九娘子,如有食言,天打雷”
“打住。”杨尚书想起早年两人差点私奔之事,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犹豫道,“阿晗已嫁过人,还带着一双儿女,你当真愿意娶她,并保证绝不辜负”
“在下愿意,九娘子的骨肉,我必将视如己出,否则就”
“好好好,老夫信你便是。”
“多谢杨尚书”萧成安喜形于色,与杨九娘四目相对,皆是一笑。
“咳。”杨尚书板着脸道,“婚礼还未举行,切莫逾矩。”
“遵命。”萧成安拱手,杨九娘已扑哧笑出声来。
慕濯从头到尾见证他如愿以偿,也不由一笑。
萧成安适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请罪道“殿下,臣无礼,打断您与杨尚书交谈,愿受惩处。”
慕濯叹道“我当着你未来岳丈和夫人的面罚你,是有多么没眼色”
萧成安低下头,又道“臣一时没忍住,揍了时大郎”
“揍就揍了,难道还要上门致歉,请他原谅”慕濯不以为意,“他未经允许跑来灵州,在我的地盘撒野,冲撞我的客人,我还没找他算账,他若识趣,就该收拾细软尽快滚回安国公府。”
说罢,朝外面走去“你们三人想必还有不少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萧成安送他出门,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杨九娘那里飘。
慕濯将他的小动作收归眼底,脑海中悄然浮现时缨的面容。
他也想她了。
傍晚,时维被抬回客栈。
家仆们也受了伤,一瘸一拐,还差点把他摔在地上。
林氏问清来龙去脉,登时哭天喊地,找大夫来为他诊治。
大夫看过,摇了摇头“这位公子伤及颈骨,以后脖子以下都没有知觉了,请恕我无法医治,这种情况就算扁鹊华佗在世都回天乏术。”
他提起药箱,一溜烟退出客房,徒留林氏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时维在床上哀叫不休。
半晌,林氏勉强爬起来,吩咐家仆道“现在立刻出城,再晚恐怕就走不得了”
殴打儿子的是岐王麾下将官,消息必定已经传到岐王耳中,新仇旧恨叠加,岐王估计不会放过他们母子。
然而她话音未落,披坚执锐的士兵已冲上二楼,将客房团团围住。
林氏吓得魂不附体,只能硬着头皮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能擅闯客房你们可知我是谁我”
“安国公夫人,我当然知道您是谁。”
士兵们往两边让开,慕濯不紧不慢地行至门前,面无表情道“我还想问问您,您与令郎在灵州盘亘数月,又是为何事”
林氏支支吾吾,慕濯却懒得等她编造借口,毫不客气地下令道“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你凭什么抓我们灵州还有没有王法”林氏惊慌失措,“你们放开”
“安国公夫人,我劝您闭上嘴。”慕濯打断她的叫唤,“否则惹烦了我,我就派人割掉您的舌头,让您永远保持安静。”
林氏魂飞魄散,不敢再嚷嚷,只颤抖着问道“你你要把我们都都杀了吗”
“那岂不是便宜了您二位”慕濯眼中浮现一抹嘲讽,头也不回地离开。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两人五花大绑拖走。
翌日清早,大军拔营,前往长安。
萧成安得知安国公夫人母子和孟大郎一同被押送回京,不禁惊讶“殿下不是说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吗”
“我又改变主意了。”慕濯云淡风轻道,“我妻子不在身边,还要看旁人浓情蜜意,心里不痛快,就想找安国公夫人和时维的麻烦。”
萧成安“”
敢情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殿下以前和王妃出双入对,何曾顾及过他们的感受
他强忍住笑,赶在岐王出手揍他之前飞快地策马跑远。
二月末,来自杭州和灵州的两支大军在同一天抵达长安城外。
黑云压顶,城门紧闭,集市与街道空无一人,皇宫里也已陷入死水般的沉寂。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千字,我尽力了,下章男女主见面
渣哥高位截瘫,解不解气,我虐渣不会留情的。
快完结了我高兴,再发个红包,撒花打卡按爪都可以,看看我吧:3」
另外我想了想,女主改名是叫林缨还是叫林鸢更好毕竟缨也是渣爹取的,鸢才是舅舅取的名字。但直接连名带姓都改了,你们会不会不习惯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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