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不管再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陛下,老臣奉劝您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您最好还是放弃抵抗,速速起草圣旨,迎岐王殿下入城,否则,老臣也无法保证能够护您安然无恙。”
薛仆射说着,与徐公公对视一眼,后者主动上前铺纸研墨。
满地狼藉,徐公公却仿佛早有准备,预料到皇帝会摔东西撒气,立即取出了另一套文房四宝。
“徐应恩。”皇帝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节,“你不配这个名字”
密探的传信都是御前总管呈交给他,徐应恩自幼侍奉在他身边,向来恪尽职守,未有一次令他失望,他本以为他对自己的忠诚毋庸置疑,却不料这狗奴也是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儿。
“咱家正是念着梁王殿下的恩情,才忍辱负重,在您杀害他之后,还任劳任怨伺候了您十一年。”徐公公慈眉善目的模样荡然无存,语气再无恭敬,“将近四千个日日夜夜,咱家没有一天不想杀了您为梁王殿下报仇,但您一死,将会遗祸无穷,咱家赔上这条贱命无关紧要,可若是太子之流捡便宜即位,孟氏一族鸡犬升天,咱家到了那头,怎么跟梁王殿下交待”
他像往常无数次那样备好笔墨交予皇帝“陛下,薛公所言,您也听得一清二楚,您是个聪明人,咱家相信您会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皇帝气极反笑“你们就差把刀架在朕脖子上,又何必装腔作势、故弄玄虚倘若朕拒绝,你们难道会遵从朕的意愿,出去劝岐王和英国公撤兵”
“陛下此言差矣。”薛仆射微笑道,“您是想做幡然醒悟、痛改前非诛灭奸臣的君主,还是冥顽不灵、自甘堕落的昏聩之人,后世史书会如何记您,全在您一念间。”
皇帝顿时像被踩中痛脚,本就是强弩之末的一口气终于散了。
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弑父夺位,将父亲仰仗的武将势力连根拔除,只为青史留名,做革故鼎新、开启一代盛世的千古帝王,他岂能容忍史官将他的功业一笔勾销,扣上听信谗言、偏宠小人的帽子,和孟庭辉、时文柏之流混为一谈
但岐王必定不会就此放过他的吧。
自己对他的作为有目共睹,如今成王败寇,他会不会将这些年遭受的苦难如数奉还
他打破脑袋也想不通,这些人为何宁愿相信一个不受宠、随时都可能死去的皇子,都不愿给自己效力
况且十一年前,岐王只是个稚龄小儿,他何德何能,竟有这么大的本事收买朝廷重臣
皇帝百思不得其解,浑浑噩噩地盖下印玺。
徐公公拿起圣旨,由薛仆射和同僚们查验过后,派人快马加鞭送出城。
此刻,长安城外。
初春时节,万物萌发,远方群山青翠,一扫经冬的萧索。
近处却是黑云压城,旌旗连营,遮天蔽日,士兵们列阵排开,铁甲淬着慑人寒光。
时缨与英国公一道步入营帐,第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五个月未见,他似乎清减了些,精致如画的面容轮廓却分毫未该,望见她,眼底浮起笑意。
她的视线瞬间变得模糊,像是昨日才与他分别,又像是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但众目睽睽之下,且还有要事商谈,她只能忍住,缓缓走到他身畔,抬起手,复而垂落。
日思夜念的人就在咫尺之遥,但她却有些近乡情怯,唯恐一切都是幻觉。
下一瞬,他扣住了她的手。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柔却坚定地钻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缠。
略显粗粝的掌心和指腹,骨节分明的触感,还有肌肤相贴的体温,在刹那间侵占她的感官。
不是梦。
她终于再次见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的下场还没完,渣爹渣妈渣哥的下场还没写到,不要急,都会有份。
今天先写这点,明天尽量多更,这周上了开文以来最毒的一个榜,上星期更了四万多字,平均日六千都救不回来。不过真的快完了,如果我给力点,再继续爆字数,估计不到100章就能完结,这篇糊文终于要在毒榜上结束它扑街的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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