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而行,慕潇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阿爹,您说我是”
“子湛,我对不住你。”荣昌王闭着眼睛倚在靠垫上,整个人仿佛突然苍老了许多,“我是个懦夫,当年被迫与阿离你母亲分开,意志消沉,听从伯父的命令娶了王妃,却又对你母亲念念不忘,那次去行宫避暑,我一时情难自禁,就跟她”
慕潇一时无法接受,陷入长久的沉默。
“那时候,王妃的病情反复无常,将近一年未在人前露面,宫人把你交给我的时候,我请求她配合做戏,把你当成她的孩子,她虽然伤心,但还是答应了。我也愧对于她,若不是我,她怎会被狗皇帝和废淑妃暗算,白白丢了性命。”荣昌王叹道,“我已打定主意,待子清处理完朝中事务,就再进宫一趟,请他准许我出家为僧,用余生为你母亲和王妃诵经祈福。”
“阿爹”慕潇嗓音低哑,“您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荣昌王心中涩然,“我只是无颜面对你。十年前,你母亲和王妃相继过世,我无法承受,又不忍将你独自留在世间,就走上了最懦弱的那条路,虽说是装疯卖傻躲避狗皇帝的迫害,但也何尝不是我没用。你比我坚强得多,我以你为荣,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不再需要我,就让我归隐吧,皎皎是个好姑娘,你若能说服她留下,定要好好待她,切莫步我后尘。”
他态度坚决,慕潇心知多说无益,便没有再劝。
回到王府,慕潇问过下人,得知时绮与时绾、玉清公主待在一处,便去往她所在的院落。
行至院墙外,就听见说笑声隔空飘来,时绮兴高采烈道“你们看,这是我闲暇时整理的文稿,摘录了不少的方志游记,就等着阿姐归来后,携我闯荡五湖四海。”
时绾揶揄“你对荣昌王府就没有半分留恋吗之前在宫宴上,我见你跟世子阁下琴瑟和鸣,还以为你会与他假戏真做。”
时绮立即答道“那说明我的演技大有长进,我才十五岁,一辈子困在后宅未免太无趣。”
玉清公主连忙附和“就是,世间好玩的东西那么多,哪个不比相夫教子有意思”
时绾却纠正“你才不是十五岁,还有一个半月,你就十六了。”
时绮不甘示弱道“你还比我早几个时辰呢,要十六也是你先。”
三人笑作一团,声音清脆愉悦,让墙外的慕潇止住了脚步。
罢了。
自己何必去扫她的兴。
他默然离开。
或许她本就不属于他,她向往天高地阔的自由,他强行将她困在身边,反倒是害了她。
先是她,然后父亲也要走,这座王府终究会只剩他一人。
是夜。
慕濯处理完事务,来到寝殿的时候,时缨和丹桂正在玩叶子牌。
这是他十岁离开京城之前的居处,彼时,卫王和宣华公主都与母亲住在一起,唯有他的母亲称病静养,打发他独自出去住。
此后,除了晨昏定省,他与她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如今时过境迁,记忆中冰冷的宫殿也悄然镀上一层暖色。
他笑了笑,朝时缨走去。
丹桂半下午时入宫,青榆不在,时缨身边只有她一人,但比起去年此时,她已经干练了许多,飞快打点好各项杂事,还能得空陪时缨玩乐。
听闻动静,她忙起身行礼,自觉退出内殿。
时缨笑着走到慕濯面前,正待抬手拥抱,就被他先一步捞进怀里,俯身吻住她的唇。
久违的熟悉气息,如同疾风骤雨般扑面而来,她情不自禁回应,贪恋地汲取着他的温度。
烛影摇曳,幔帐轻垂,两道身影难舍难分地交缠,满室旖旎生香。
许久,她喘息着伏在他胸前,满头青丝散落,如绸缎般铺展。
她言出必行,检查过他身上的每一寸地方,确认没有什么严重伤痕,才彻底安下心来。
当然,结果就是他变本加厉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边用手掌丈量她的腰,说她瘦了不少,一边毫不留情地侵占了她的每一寸领地。
灭顶的情潮褪去,她心里莫名有些迷茫。
离开灵州前,刘大夫为她最后诊了一次脉,说她的身体好转许多,药效的残留基本所剩无几,于是前一两个月她时常多心,唯恐自己发现有孕,影响接下来的行程。
然而她的担忧未能成真,庆幸之余,也难免生出几分担忧。
想到废太子诅咒自己的那番话,她轻声道“殿下,如果我一直没有孩子”
“没有就没有。”慕濯攥着她的腰,颠倒位置,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阿鸢,这种时候,你是不是该专心些”
时缨哑然失笑“不是都已经”
结束了吗
“我说过,只有你我两个就很好,不需要多余的人来碍事。”他的亲吻沿途滑落,嗓音有些含糊,语气却毋庸置疑,“那些老顽固若是搬弄是非,我就把他们打发回家,若不然,我带你远走高飞,把那位置让给子湛,他”
“你放过他吧。”时缨无奈,“堂叔忍了太久,终于能一解胸中之气,只想着刺激陛下和废淑妃,压根没有顾及他,他突然得知身世,不知要多久才能消”
她的话音淹没在一声轻呼中,惊慌失措道“殿下,你”
他他怎么能亲
“有令妹陪着他,你就不必为他操心了。”慕濯似是对她的分神颇为不满,动作愈发得寸进尺,很快就让她失去力气,化作一滩柔软的湖水。
他将她纳入怀中,身躯紧密相贴,附在她耳畔,嗓音沙哑而诱惑“阿鸢,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时缨只觉自己置身于一叶扁舟,几乎被绵延不绝的浪潮冲垮,她咬着下唇,生怕一开口就泄出令人羞愤欲死的声音。
他却将她的反应当做承认“看来你是真的忘了,那我是不是该从别处讨回来”
时缨摇摇头,企图辩解,但却是徒劳。
良久,他将她抱去净室清洗,再度回到内殿,她终于缓过一口气,伸手探向枕下“那份生辰礼,我还欠你一句话。我没有忘,只是某些人根本不听我解释。”
她将东西摸出来,念及字条上的内容,突然不太想给他看了。
慕濯却眼疾手快从她指缝里抽过,展开后,不由一笑。
时缨面红耳赤,争辩道“我说的是你的生辰。”
才不是现在这副难以言喻的场景。
字条上,她的笔迹清隽飘逸百年三万六千夜,愿长如今夜。
慕濯小心地将字条收好,拥着她合上了眼睛。
过往阴霾烟消云散,他已找到此生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岐王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时缨
“百年三万六千夜,愿长如今夜”引自杨无咎的人月圆月华灯影光相射。
明天大结局,我看了你们点的番外,感觉是要把我榨干:3」
其实写副c非常吃力不讨好,我写上一本的时候很多人要求副c,但写完之后点击量只有正文的一半不到。不过这本糊成这样,你们还愿意看到现在,作为回报,我就再为你们写一次吧。番外让世子追妻,如果不喜欢这对的读者就不用看番外了,就当两人已经江湖不见。主要是妹妹还小,而且前十六年过得很不开心,我想让她体验一下真正无拘无束的生活,而不是早早踏入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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