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眼前这可爱的殷小妍,不禁令他生起了怀想。
有一件事情,侯英志从来没有跟小六说:他跟小梨,在山林里曾经偷偷吻过一次。
侯英志曾经以为,自己一生都会记得她那柔软嘴唇的美妙触感。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彷佛已经变成遥远的记忆……
——小梨她此刻在哪儿?
◇◇◇◇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哪儿。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只知道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也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已经不能想像,此刻距离青城山有多遥远了。
这些日子里,宋梨不住在想:是不是我前生干了什么天大的坏事呢?本来平静无波的生活,在那宿命的一天,眨眼就完全崩溃了;十五岁的生命里曾经最信任的两个男孩子,也都逐一舍她而去……
然后,又遇上这样的事。
——天公一定非常讨厌我吧?
身陷命运的漩涡里,一切都不由她自主。
当天燕横把她交给味江镇的人照顾,自己踏上复仇之路,不久之后,就有两个青城派的旧弟子结伴上山来。
两人从前虽然都只在青城山待了三数年,是半途而废的「研修弟子」,但靠着所学武艺,在重庆府的富户里谋得护院差事,深感师门恩德,一听到青城派被武当歼灭的消息,就忍不住请了假过来探看。他们亲眼看见「玄门舍」的惨状,教习场更变成了青城派上下门人的墓地,极是痛心。
他们再打听得知,在山脚的镇子里,仍然住着宋贞师叔遗下的千金,就马上过去探望安慰她,并留下了一些银两,给宋梨多置衣物用品。
才不到一个月后,宋梨又收到两人从重庆着人捎来的一封书信。原来他们托东家打听,得知当地一对布商夫妇,两年前小女儿病死了,夫人终日沉浸在悲伤中,至今未恢复心情。商人忧心不已,便想到收养一个年纪相若的女孩,好慰借妻子,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那封信劝宋梨来重庆一趟,说不定跟那对夫妇投缘,可得一个安身之所,信外还附了一锭银子充作路费。
宋梨虽不是什么官商富户的闺秀,但也是武林名门之后,出身清白,人又长得娟秀,因此那两人才敢托东家举荐。味江镇毕竟是穷地方,宋梨在青城派时,哪里捱过这种苦生活?要是得大城的商贾收养,将来定可嫁得一户好人家,未尝不是美事。在镇民七嘴八舌劝说下,宋梨愿意了,镇民马上为她打点行装,雇了车子,两天后也就出发了。
这是她一生第一次离开青城山。
——却想不到会是这样。
宋梨一个年轻少女远行,自然甚为不便。正好有一支川中商旅从青城山脚路过,正是要东行,其中有些行商跟镇民相熟,於是就托他们带宋梨同行。那些本省商人亦甚尊崇青城派,知道宋梨是青城后人,沿途十分细心照顾她。
可是商队还没有走出成都府界,山贼就来了。
宋梨并没有看见事情如何发生。她只是惊恐地躲在那不住摇动的车厢里。外面传来接连的惨号声和喊杀声。不论加害者还是被害者,叫声都有如野兽。
一抹深色的液体,自外泼在马车的纸窗上。
——宋梨回想起个多月前那可怕的一天,自己昏迷之前,看见父亲宋贞身上喷洒而出的鲜血……
车厢外渐渐静下来了。有人在痛苦呻吟。接着是一种古怪的响声,呻吟就一一中止了。
宋梨想:是我。我的恶运,害死了这些人。
她一双大眼睛惶恐地看着车门,心里期望没有人会过来打开它,车外的山贼没有发现她就离去……但同时她很清楚,自己没有这样的运道。
门缝射进阳光那一刻,宋梨已经掉下泪来。
面前是一群脏死了的山贼,个个提着染血的刀枪,用豺狼般的目光盯着她。
宋梨想:那个给小六一招就打败的「鬼刀陈」,大概就是跟这些贼一样的人吧?
假如是从前,只要说出「青城派」三个字,这些人没有一个敢碰她一根头发。但是今天宋梨绝对不敢说。世上已经再没有青城派了。这些山贼当中,更很可能有从前吃过青城派教训的家伙。说出来,下场可能只会更悲惨。
山贼杀人后流露的目光,令宋梨想起当天上青城山来那群身穿黑衣的武当弟子。更凶狠百倍的那群野狼。宋梨宁愿面对的是他们。
——要是当天就给他们一剑杀了,多好。
一个看来是头目的山贼,率先伸出手来,一把抓着宋梨的下巴。眼神明显流露出邪恶的慾望,嘴角已经溢出唾沫来。
宋梨回想在山林中,曾经跟侯英志的一吻。他年轻、强壮而充满热力的手臂,轻轻抱着她。她半像闹着玩,其实心里很认真的,仰起头将自己的唇片印在他嘴上……
这回忆已经成了宋梨人生仅存最珍贵的东西。但连这个也快将被撕碎了。
这时却有一人伸出手来,握住那山贼头目的手臂,头目顿时收起笑容,放开宋梨的脸蛋。显然这第二个头领的地位比那小头目更高。
那头领身穿同样染血的衣服,只是质料比其他贼匪都更好。
他把宋梨拉近车门,在阳光下细看她的脸和身体。
「这是好货。别糟蹋了。」
「可是……」小头目急色地抓抓胸口。
「卖得好价钱,你怕买不到漂亮女人吗?」
就是这样冷酷的对话,决定了宋梨的命运。她自己无法确定,这运道算是好还是坏。
宋梨就这样继续给关在马车里,不知道要被山贼带到什么地方。
两天之后,车门又给打开来。这次出现在门外的,除了那个山贼大头领,还有一对男女。他们的衣着比山贼光鲜得多。但眼神却一样的阴险。
当中那妇人看了宋梨几眼,点了点头。车门再次关起来。宋梨听到外面传来数算银两的声音。
就是这样,一次接一次,宋梨不知道自己转过了多少人的手。她被人拉出那辆马车,又塞进另一辆更大的。车里有其他几个一样年轻的女孩子,神情也跟她一样的惶恐。有的时候其中一个女孩给拉出去,就永远不再回来。
转过好几辆车,曾经短暂成为同伴的女孩也换过了几十个,新遇见的女孩总是比之前的更漂亮。每一次转换车子,她就听到车外那数算银两的声音更沉更多。已经不知走过多远。
宋梨估算日子,应该已经进入春夏之交了,但气温却不怎么特别温暖,晚上还有凉意。
——她从未出过远门,不知这是因为往北走的缘故。
终於,到了今晚,她再也不用坐车子了。
宋梨跟同车的四个女孩踏出门来,发现身处一座很大的宅院。看那院子亭台,肯定是很富有的人家。她们像待宰的羊儿,一排地站在院子里。
两个灯笼朝这边接近过来。拿灯笼的两个高大汉子在前开路,身后还有第三个男人的身影。
两个汉子停在女孩子跟前,逐一往她们脸前举起灯笼,好让后面那个男人能够察看。
男人的眼睛反射着灯光,仔细地看每个女孩的脸好一阵子。直至他点了点头,才轮到下一个。
最后一个是宋梨。
灯笼映到近处来,宋梨才看得清楚,那个似乎是大屋主人的男人是什么样子。他胸膛挺得很高,每走一步都很有威势。穿着一袭昂贵的丝绸衣袍,但那衣服其实并不太适合他。身姿散发着一种危险的力量,只是这么随便行走,就已经教人想像他一身战甲、手提弓枪的模样。
这主人的强悍气质,宋梨非常熟悉——在青城山上,她天天都跟这样的人共处。
灯笼举起来。主人细看着宋梨那带点惊慌的脸。
宋梨同时亦看见这主人的脸,上面多处都是伤疤,尤其脸颊跟耳下两道最为显眼,好像曾经有什么东西从两个伤口对穿而过。
主人瞧宋梨瞧得最久。
「很好。」他最后只说了一句,就跟两个提灯笼的侍从离开了。
站在黑夜里的宋梨仍然未知道,等在自己前头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
「我跟你相遇,并不是偶然的。」
姚莲舟说着时,一双赤足在木板地上缓缓地滑过,同时腰肢沉着转动,肩臂舒展,一切都那么协调。赤裸的上身,每一条光滑白皙的肌肉,都隐藏着弹簧般的力量。
殷小妍知道,此刻能进入这里,亲眼看见武当掌门练武,是世上多少人梦寐而不可得的机会。这虽然对於不会武功的她毫无意义,但她还是无法不去想,自己跟这个男人之间的距离。
在那巨大神像底下,殷小妍更清楚感觉自己的渺小。
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执拗要跟着他来。
——偌大的武当山,却并无她存身之地。
「那时我在西安住进了妓院,是有原因的。」
姚莲舟立起一个弓步,一边缓缓打出一式「撇身捶」,一边又说。
殷小妍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当然了。妓院就是为男人而开的。男人去妓院也自然有他的原因……
「我去妓院,是因为怀念我的师父。」
姚莲舟打到最后的收势,双臂慢慢垂下,双腿立直,吐出绵长的一口气。结实的胸膛上都是汗水。
——练功打拳时最忌开口说话,尤其练这等讲究深长呼吸的内家武术。姚莲舟如此边谈边打,一套拳打完却无半点气喘,可见他功力之深湛,身体也已从中毒完全康复。
小妍听见他这么说,甚感奇怪。
——师父?
「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师父带我下山,快马去了谷城。」姚莲舟抹抹额上的汗珠,走到小妍跟前:「我们进了城里最大的一家妓院。他掏出银两来,给我买了那儿最美的妓女。那是我第一次尝到女人的滋味。」
小妍的脸红得通透,几乎想捂着耳朵不听。但姚莲舟的眼神告诉她,这是对他很重要的事情。
「师父这样做,是要让我以后不轻易受女人迷惑。」
他仰视玄武神的脸,彷佛从那儿看见已逝的师尊公孙清。
「当天他对我说:『一个武者不可屈服於任何东西。甚至是对女人的爱慕。』」
他的视线降下来,跟小妍对视。
「这十几年来我都不明白他这句话。因为我并没有喜欢的女人。或者应该说,我还没有遇上我希望喜欢的女人。直到现在。」
姚莲舟伸手,握着小妍的手掌。她感受到他日夕练剑磨出的掌心厚茧。又粗糙又硬。却也有一种奇异的温柔。
「我不懂得要怎样向你说我的心情。在这儿,从来没有人教过我。」姚莲舟这时说话,再无平日的自信与悠闲,显得很努力,却又有些不安,话语也变得急了:「在旅途上,我其实就已经很想带你回来……可是我不知道,回来以后我能够给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因此就那样问了你。幸好,你选择了跟我回来。」
爱一个人,就是要向他毫无保留地打开自己,哪怕是最大的弱点;但姚莲舟的战士本性,却在不断抗拒示弱。在爱情上,他无能一如小孩子。
小妍再也忍不住,扑进了姚莲舟热烫的胸怀里。
「刚才看见外面那些弟子,你应该明白,我背负的东西有多重大,有多少人把性命和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因此我不能承诺给你许多。你甚至不会常常见到我。可是我仍然很想你留在我的身边。行吗?」
最伟大的男人,同时往往也最自私。
——可是爱一个人,你永远不可能只挑他好的一面去爱。
小妍用额头支在姚莲舟的胸口,垂着脸点了点头。她的泪水跟他的热汗混和了。
正如姚莲舟现在才明白师父公孙清的话,小妍也是在此刻,才完全明白书荞姐的话。
那不是劝止。而是羡慕——久历风尘的书荞,羡慕小妍能够如此不计后果地喜欢一个男人。即使那个男人不能给你带来幸福。
这等勇气,与武当武者意欲称霸武林的宿愿,不遑多让。
◇◇◇◇
锡晓岩回到位於东面山腰的住处。那是一座外貌朴素的灰色院落,半隐在树林中,占地甚广,可住五、六十人,是武当派其中一座高等弟子的宿舍。
院内打扫得很干净,但陈设非常简陋。一行接一行都是整齐排列的睡床。墙上挂满了替换的制服、练习用的兵器和各种器具。唯一可称特色的是一个小书柜,塞着好几排已经残旧的武功典籍。
锡晓岩走到自己的床前,却见床上坐着一人,正是「镇龟道」的师兄陈岱秀,拿着一件黑衣,正在埋头用针线缝着些什么。
陈岱秀发现师弟回来,只略抬头说:「快行了,再等一回儿。」又再垂头缝线。
锡晓岩不明所以,只好坐到旁边另一张空床上。他不禁伸手摸摸床板。这张床属於他哥哥锡昭屏。床板上明显有一边凹陷得厉害,是哥哥那异常的右肩造成的。他沉默无言。
「好了。」陈岱秀双眉一扬,咬断了黑线,将手上黑衣展开来。
锡晓岩看见,是「兵鸦道」的黑战衣。左胸处缝上了白身黑眼「阳鱼」的半边太极绣章。
「我已经跟师副掌门说了。他也同意。」陈岱秀说:「从今开始,你从『镇龟道』转为『兵鸦道』弟子。阵前征战,才最适合你。」
「谢谢……」锡晓岩拿过黑衣,双眼变得湿润。这是跟哥哥一样颜色的战衣。
——我要继承他未做完的事情。
虽然才回家不久,锡晓岩已经急不及待要去练武了。他把「兵鸦道」制服换穿上,发觉右边缝上了一截格外宽长的衣袖,正好适合他的奇特右臂。锡晓岩感动地瞧着陈岱秀。陈岱秀向他笑了笑。
「快去。在旅途上看见你那郁闷的样子,讨厌死了。」
锡晓岩提起木刀,奔出了院舍。日常练习的「星凝武场」,就在一条不足百尺的上坡道之外。
这「星凝武场」得名,乃因场地两边都是一种奇特的岩石,通体青蓝,其中满含点点不明的矿物,近看时有如发光的繁星。尤其到了月圆之夜,那无数点状的反射光华,更让人有置身星海之感。
锡晓岩进了武场,只见练武的人数只半满,就知道叶辰渊副掌门所率领的四川远征大军还没有回来。
他看见在武场一角,焦红叶正独自一人,用左手比划着剑招。
西安「盈花馆」屋顶一战,焦红叶左臂给练飞虹的飞刀钉中,还好没伤及筋脉,旅程上已经痊癒;但童静那「截脉」一剑,却废掉了他右腕的运劲能力。苦学十几年的剑术,就在一瞬之间失去。
可是焦红叶已经开始改练左手剑。右手的剑法没有了,但脑袋里和心里的剑法还在。「兵鸦道」的战士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就算要用牙咬住剑柄,他也会继续练下去。
锡晓岩走进武场的人群之间。没有人向他打招呼问好,每个人都忙着专心锻链。对於这种冷漠的气氛,锡晓岩一早就习惯了,更视为理所当然。他自己练功时也是一样。
途中他看见一人拄着拐杖,跛了的右腿肿得很厉害,却还在场上指导别人练习。他是「镇龟道」的资深师兄廖天应,胸口有「太极」标记的高手。廖师兄大半年前就已经宣布成为「殿备」,准备挑战师星昊副掌门。原来这一战已经有了结果。
在武场旁边也有人没在练武,正是也刚刚回山的符元霸及唐谅,他们正跟一个独眼跛手跛足的师兄交谈。锡晓岩认出是姜宁二师兄。姜宁二虽然只负责在最初阶「苍云武场」打理杂役,但他向来甚关心门派事务,常在武当山各处帮忙。他特意过来,自然是想知道西安发生的事情经过,锡晓岩见了也不感到奇怪。
锡晓岩走到一座用来练刀剑兵刃的木人前,那木人四处都是斑驳痕迹,身上包裹的麻布也已有多处破裂,露出布下的稻草。
锡晓岩右臂提刀,却没有劈出,只是反手握住,反而左拳轻轻一摆,击在那木人的胸膛部位。
回程的个多月来,他每天都无法不回想起与荆裂战斗的情景。杀兄仇人就在自己跟前,却错过了诛杀的机会,还几乎被对方摔死。他心里生起强烈的悔恨和愧疚。
——假如我有听哥哥的话……
他左臂再次发劲挥打,这次击出了兄长生前的得意技「两仪劫拳」,拳背扭转向内,拳锋从旁狠狠砸在木人头颈侧。因为特殊发力的关系,拳头碰上木头并没有弹开,反而像软鞭般黏住木人。锡晓岩这拳,已有兄长的七、八成功力。
这时锡晓岩回忆哥哥的打斗方式,又想像他与荆裂比斗时会是怎样。
锡晓岩想着时,左手继续一拳接一拳打出去。他的身姿也改变了,变成近似锡昭屏的侧身对敌架式。他没有哥哥那岩石般的右手「臂盾」保护,但他有刀。
右手以长刀作盾;左手以柔劲挥拳……锡晓岩开始在摸索,如何将哥哥的近身搏击之法,融入自己的武技里。
——行了!只要将「两仪劫拳」练好,右刀左拳,就能够弥补我近身战斗的不足……
这时锡晓岩挥出一拳后,却突然化拳为爪,抓着木人的肩部,将自己拉得更近。
——不对……那个荆裂还能够作更接近的缠斗!「两仪劫拳」还不足以应付他……还要更多……
他这时垂头看看自己制服的左胸部位。半边的「太极阳鱼」。在他眼中,却只看见缺少了的另外半边。
锡晓岩放开木人,在「星凝武场」里四处走,终於找到尚四郎所在。
尚四郎衣服底下,仍然用布条紧紧包裹着胸膛。少林武僧圆性所打的一拳「十字分金」实在强劲,尚四郎内伤还未全好,用劲呼吸仍有痛楚,只能轻轻作招式演练,未能够全力练习。
「可以指点我『太极』化劲擒摔的要诀吗?」锡晓岩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向尚四郎师兄说:「没有了这个,我的武功也就还有弱点,将来还是打不过那『猎人』!」
尚四郎平板又平凡的脸没有什么反应。但他停下手来。
「有条件的。」
锡晓岩愕然。武当同门之间交流武功心得或是互相指导,从来都没有私心。
「你也得指导我『阳极』的发劲法门。」尚四郎继续说:「下一次遇见那少林秃驴,我要回敬他更强更硬的拳头。」
「可以!」锡晓岩兴奋地回答。
尚四郎很少笑。但这时也忍不住露出牙齿。
两人都已下定决心:再次遇上宿敌之时,自己胸口上所挂的,将会是一个圆满的「太极」标志。
可惜的是,姚掌门已经在天下武林面前许了五年不战之约。也就是说,无论锡晓岩练得有多快,再次与荆裂比试,都得是五年后的事。
一想到这个,锡晓岩就急得快要发疯。他无法等待那么长久。
——尤其是他知道荆裂身边,还有一个他更想见的人。
那又长又弯的刀光。如云的发髻。麦色的光滑肌肤。战斗时英气逼人的美丽脸庞……
锡晓岩彷佛无意识地举起长木刀,遥遥指往山下远方。
他心里在想:要再见她。不管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