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天之苍苍 谢楼南 5054 字 2个月前

第 30 章

再醒来的时候,我居然在一间非常阴暗的石室里,摸了摸腰间,杨柳风不见了,再摸摸身上,盖着一层很厚的棉被,身下似乎也垫着厚厚的棉垫,就算如此,阴冷的寒气还是一股股的渗了进来。

我裹着被子坐起来,借着墙壁上的昏暗灯光,仔细的打量这个不大的石室,这个房间很空旷,建筑的很精细,石壁和地板天花板都打磨的光滑异常,不见一丝缝隙,不过从地板上鞋底践踏出的划痕来看,这个地方建成的时间应该也不短了。

我还在打量房间,身边突然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别看了,没有能从里面打开的机关,我们出不去。」

我连忙回头,看到就在我身边不远的墙壁边,蜷缩着一个和我一样裹着棉被的身影。

「钟无杀?」我试探的叫了一声,她抬了抬头,露出了大大的黑眼睛和尖尖的下颌,真的就是我曾在恬风楼里见过的钟无杀。

钟无杀似乎不愿多说话,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我裹着棉被爬到她身边坐下,问:「你怎么到了这里?」

「走路被迷药迷晕了,醒来就到了这里。」她懒懒的回答。

我想到我来凤来阁的目的,连忙说:「对了,慕颜不是杀害你家人的凶手,他那一晚一直和我在一起,不可能去你家杀人。」

她的身子僵了僵,出乎我意料的,冷冷的说:「我知道不是他。」

我一下愣了:「那你怎么还对别人说是他?」

无杀冷笑起来:「的确不是他,不过和是他又有什么区别?总归是他们凤来阁的人,算到他头上,一点儿也不冤枉他!」

我愣了:「是凤来阁的人杀了你的家人?」

她轻轻点了点头,似乎觉得冷,环住手臂:「那些人先是在我们吃的东西里下了迷药,然后等我们都没力气站起来时就冲进来,很嚣张的说他们是凤来阁的人,他们敢暴露身份,是觉得我们这些人每一个能活下去了吧……可是我活了下来,我给我的爹爹妈妈压在了身下,身上沾的全是他们的血,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她说着,声音蓦然转的凄厉:「哈,说什么是我三哥的八拜之交,说什么要一直陪着我,一样不是看着那些人拿着刀冲到我们家里,一样不是围在那个姓白的混蛋身前做走狗?我是指认了他又怎么样?哈,这种忘恩负义之徒,还有凤来阁,一个都跑不了!」

「啪」,我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她愣愣的看着我,消瘦的脸上已经是满面泪痕。

「不能这么做,」我把手放下来,转开脸,不去看她的眼睛:「总有一天,你要后悔。」

她静静的,忽然沉静的开口:「你觉得我疯了?」

我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如果是你的话,我一定会更疯。」

她「哈」的一声笑了,没再说话。

我停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开口:「你怀疑杀害你家人的凶手是凤来阁的人?」

「不是怀疑,是确认。」她的声音冷冷的。

「也有可能是别派的人故意冒充凤来阁的人。」我补充。

「有人能冒充得了武功?」她冷笑:「我可是亲眼看到了,凤来阁轸水堂堂主厉惜言的断魂刀法,全天下,可是只有他一个人会这么一种刀法。」

我沉吟了,喃喃自语一样的:「这就奇怪了,既然如此,他们怎么不干脆杀了我们?反而把我们关在这里?」

「我们家的事已经惊动各大门派了,」无杀冷笑着:「过几天各门派的长老掌门就会聚集到凤来阁审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我们死了,不更显得他们做贼心虚?」

「我们如果死了,他们只是做贼心虚而已,却没有却确凿的证据,如果让我们站出来证明真是他们杀的人,那才是铁证如山。我如果是凤来阁主,就毫不犹豫,一刀一个砍了。」我反驳,摸着下巴:「真是奇怪,把我们关这里干什么?」

「那姓白的诡计多端,谁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无杀冷哼。

我只好摸摸下巴,她刚刚经历了丧亲之痛,对凤来阁主的芥蒂没有去,估计是不能冷静思考了。

还没想出个眉目,左边的石墙后突然传来「嘭嘭」两声巨响,似乎是什么重物敲击在墙壁上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喊声传了过来:「姓白的!你这个匹夫!有本事下来和你爷爷大战三天三夜!就会背地暗算!你卑鄙无耻!」

这是那个差点用铁链把我勒死的疯子的声音,他刚才又是用捆锁他的铁链敲打墙壁的吧。

看来这个石室是在关押那人的密室的隔壁了,我们还是被关押在凤来阁内部最隐秘的地方。

无杀觉得烦,站起来冲到墙边,狠狠的朝墙踢了两脚:「吵死了!疯子!闭嘴!」

那人大概是从来没听到过有人回应他,一下了精神,挥着铁链把墙壁敲打的通通作响,大声回骂起来,无杀岂甘示弱,毫不客气的也回骂过去。

两个人一对一答,吵上了,我看了一会儿,也爬起来跑到墙边帮无杀骂。

三个人又骂又敲又踢,闹得沸反盈天,如果是在外面,估计三里地之外都能听到了。

吵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听到门外有个声音喊:「难不成都疯了?不吵了,不吵了。」

接着石室铁门下的那个小方洞中就递进来了一个食盒,外面一个人笑着:「难不成一住在这里,人就会疯了不成?两位赶紧别闹了,怎么和疯子一般见识?」

我走过去接过食盒,笑了笑:「闷了闹着玩儿的,谢谢这位大哥了,顺便也给你们阁主带句谢,我们在这住的挺好的。」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好,好,一定带到。」

无杀在背后埋怨:「你谢那个奸诈小人干什么?不是他把我们关在这里的?」

我用下巴点点墙角的被缛:「我觉得对咱们还是挺优待的,不是还给被子盖?」边说边打开食盒,里面三层小格居然放满了菜品,还有一品汤和一碟小点心。

我向无杀笑了笑:「看,待遇多好。」

无杀撇撇嘴:「不要是下了毒药的。」

我笑笑,把菜在地上摆好,拿出底层放着的那个小酒壶,有些惊喜的晃了晃:「还是热的,御寒最好了。」

无杀不屑的哼一声。

我把酒杯取出,把酒到进去,突然愣了愣,这是上好的晋州竹叶青。

竹叶青,是那个人最喜欢的酒,他的饭桌前,通常都放着个红泥小炉,上面就温着这么一壶最好的晋州竹叶青,酒香飘出来,有淡淡的竹叶味道,闻了让人心安。

无杀把手伸过来在我眼前晃了晃:「苍苍,发什么愣?」

我回过神来,抬头瞥她一眼:「你管得着吗?」说着嘿嘿一笑:「这是可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啊,冰山大小姐。」

无杀一愣,脸上好像红了,唾骂一声:「切,稀泥小姐。」

我们吃过了饭,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把我们收拾干净放在门口的食盒取走。

我抓紧时机又和他聊了两句,那人说话却滴水不漏,除了关照和客套话之外,再也套不出其他话来。

於是就这么一顿顿的,石室里不辨天日,依照吃饭的次数来看,我和无杀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四天。

我们整天除了和隔壁的疯子吵架拌嘴之外,就是相互聊天侃大山,不聊不知道,一聊才发现这姑娘简直是太和我对脾气了,她也喜欢看些闲书,我们侃到书中的那些人物,有时候的观点简直一模一样,因此两个人的话就越说越多,时不时的同时大笑或大骂一通,日子倒也并不难熬。

这次那个负责照顾我们的人又把食盒送了过来,我接过之后,约摸他走的稍远些了,就向无杀眨眨眼睛:「开始吧。」

无杀会意,突然大叫起来:「菜里有毒!」

我把菜从食盒里拿出来,嘭嘭的摔碎到地上,也扯着喉咙叫了起来:「无杀!无杀!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啊,钟大小姐给药翻了!」

无杀正好四脚朝天的在地上躺到,闻言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继续喊:「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门外很快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刚才送饭的那人跑到门口问:「怎么了?」

我用力推着躺在地上的无杀,声音里加着哭腔,好歹也是紫禁城混过的,演戏我最拿手:「我……也不知道,她吃了菜,就昏过去了……」

那人有些将信将疑:「是吗?」

我把声音转的悲愤:「你们要我们死就明说,干嘛在菜里下毒!反正我们也是跑不了的!」

那人忙说:「你们等等。」慌着取出钥匙打开铁门,匆匆走了进来:「我来看看钟大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我等他走近,略微从无杀身边让开一些,等他走过来低下头,一肘击向他后脑,无杀也从地上跃起,出手如电,已经封了他胸口的大穴,那人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地上。

无杀从地上爬起来,不满的嘟囔:「为什么要我躺在地上装死?」

我嘿嘿的笑:「你比较重要一些嘛。」

她哼了一声,我们两个也不再多话,摸到那人身上的钥匙,就从铁门里跑了出去。

展现在眼前的果然是另一条通道,我猜得没错,我在凤来阁主的房间里发现的那个秘道里只有一个石门,关着我们的秘室却有两个房间,那就是除了那个秘道之外,还有另一个秘道通往这两间石室。

匆匆从秘道里跑过,无杀还不忘和趴在铁门上愣愣的看着我们逃跑的那个疯子打了个招呼。

这个秘道不短,除了关押我们和那个疯子的秘室之外,还有其他或有门或没有门的石室,不过那些房间似乎都空着,我们从空旷的通道里跑过,脚步声激起一串串回音。

逃跑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凤来阁主似乎很放心看守我们的那个人,连其他的看守都没派,我们一路来到地道的尽头,还在那里发现了一个供看守用的起居室,那里不但被缛和生活用具齐全,还有两三套换洗用的凤来阁弟子的服饰,比较意外的是,我的杨柳风居然也在这些东西中放着。

我和无杀一人捡了一套穿上,我把杨柳风收到腰间藏好,就用钥匙打开地道上面的铁门,从地下爬了上去。

从地道里爬上来,这才发现我们是在一个假山错综的空洞内部,循着天光出去,隔着荷塘相望的,居然就是凤来阁主住的那间水榭,我们所在的石室看方位就是在这个荷塘之下藏着,怪不得在这种初夏天气里也会那么阴冷。